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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岁月

  • 2014-08-05    口述/潘汉谋/ 整理/林柽华 图/李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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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脱险

1949年春,我20岁,在七建梁建坤家帮工煮吃。他家开了个油榨坊。当时,他儿子梁球璜﹙解放后任七建区长,后在柳州地区土产公司任经理﹚和梁华新(解放后曾任百色地区专员、自治区党委秘书长)都在平乐读书。这天,梁建坤叫我帮送梁球璜和梁华新去平乐。去时很顺利,因为,梁建坤跟桐木的翁英华(修仁县参议员)私交很好,翁英华开了一张路条给梁家兄弟,所以没有什么阻拦。我把他俩送到平乐上了船后,就返程了。谁知回到荔浦住客店时,竟有两个县警来查问:见没见到有一个后生仔陪着两个学生仔的?我一听,是来找我的,马上就跑了。岂料走到八里塘时,被那里的警察所拦住,抓了起来。警察要我交出送去平乐的那两个学生仔。我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要抓梁家兄弟,也交不出人。第二天,他们就把我连同修仁押来的几个人,一起经榴江(寨沙)押到了鹿寨,关在磨盘街的油房里。后来,又把我们从鹿寨押到柳州,关在白凤村,天天挨强迫去一个打米厂扛包。有一天,我找了个机会,逃跑了,一同逃跑的是一个姓唐的永福人。哪晓得他后来又挨抓住,抓回去就被活埋了。我逃出来后,回到头排夏塘的古敦家里。

由于家里太穷,我又去到七建梁建坤的油榨坊找事做。可能是因为受梁球璜兄弟俩的牵涉,梁家的油榨坊关闭了。梁建坤对我说:老弟,我这里已经停业了。我给你200斤盐、500斤米,就当是付给你以前的工钱,给你回去做本,做点小生意吧!就这样,我领了盐和米,回头排做点挑米挑盐的生意。由于世道不太平,无论我怎样辛苦奔波,还是难以维持生计。

参军剿匪

194911月,人民解放军解放了头排,梁球璜回到七建当了人民政府的区长。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他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人员!那次我送他们去平乐,他们就是到二塘去参加桂北游击队的,所以国民党要抓他们。19503月,我在七建见到梁球璜,我讲:你当时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参加游击队呢?他说:当时你还不懂革命的事,而且这是很危险的,随时有挨坐牢、杀头的可能。你现在想参加革命也还可以的呀!我说:当然想参加呀!于是,梁区长就对驻军的连长讲了我的事,那个连长马上同意收下我参加解放军。这样,我就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四十九军四三八团三营四连的一名战士。

参军后我们部队就在榴江、鹿寨、雒容、中渡、融安、融水、三江这一带剿匪。当时我是机枪组的弹药手,每挺机枪三个人,一名主射手和两名弹药手。行军时每个弹药手身背四条子弹带,每条可装400发子弹。在四堡战斗和平山战斗中,我们连不是主攻,负责外围警戒,没有直接参战。

在四顶社贝村那次战斗,我们参加了。当时,我已是机枪主射手了(因为我的机枪打得准)。土匪被我们追赶到社贝村,他们据守在村中间的一座土门楼里,从门楼上的枪眼里向外射击。门楼外面是一片平地,硬冲必然有伤亡。这时,我们机枪班的黄德义和周金元﹙他俩都是湖南人﹚找来一张八仙桌,用三床棉被浸湿水盖在上面。周金元说:你朝他们的枪眼猛打,掩护我们。然后,他二人钻进桌底,顶起桌子向门楼移动。土匪们向桌子开枪,却打不着他俩,加上我的机枪又把他们的枪眼封住——那个枪眼一有动静,我的机枪马上就扫过去。周金元和黄德义很快就运动到门楼前的射击死角,一连投进几个手榴弹,把门楼炸蹋了。我们冲进去时,见到只炸死了两个土匪,其他的人都不见了。战后,找了村里人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座门楼后面的房子紧靠一座小石山,山上有一个洞通向外面,土匪见守不住了,都钻洞逃掉了。

在三江的沙宜战斗中,我的机枪组守在沙宜渡上边的凉亭里,居高临下封锁河滩——国民党交警总队的残部企图冲过河突围。当敌军走到河中间时,我的机枪响了起来。只见敌人成片地倒在河中,血把河水都染红了。

三江剿匪战斗结束后,我所在的部队到柳州集中整训。

19503月中旬参加解放军,到12月底,小的战斗不算,我经历了四堡、平山、斗江(属融安)、泗顶社贝村、沙宜﹙属三江﹚几次大的战斗。

抗美援朝

部队整训结束后,于1951115向北开进,坐了五天五夜的火车,来到东北的安东(现叫丹东市)。这时,我们编入了十五军四十师,成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士。

19513月初,我们“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进入战火纷飞的朝鲜。317,在朝鲜的博洞与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展开了战斗。这次战斗我方一三一和一三二两个团参战。我在一三一团。一三二团打先锋,他们一冲上去,我们团马上跟进,打垮了土耳其的两个加强连。过完博洞后,遇上了英军的王家骑兵旅。这个旅号称王牌部队,是一支摩托化部队,自认为所向披靡,不可一世。我军在一个口袋状的山谷地带摆下了战场。敌军在1公里外就开枪开炮了,然后沿着山槽底部的公路蜂拥而来,向我们据守的山头进攻。当敌军行进到距离前沿阵地100时,随着指挥部的信号弹射向空中,我军枪炮齐发,小炮、机关枪、步枪、手榴弹、爆破筒,一齐居高临下从山谷两侧的阵地上向敌军顷泻。不多时,敌军死伤过半,车辆在雪地里无法转身,剩下的敌人全部乖乖地举手投降。这一战,我们全歼了英军的一个王家骑兵旅。

这两仗让我们打出了威风,增长了士气——这些联合国军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在朝鲜战场我参加了三、四、五次战役,从鸭绿江边一直打到汉城。

我军一鼓作气打到汉城时,把汉城包围起来。美军拼命反击,与我军在汉城相持不下。由于美军飞机狂轰滥炸,我们的补给困难,就退回到西王山挖坑道伺机歼敌。

西王山与上甘岭一左一右,卡住了美军从仁川港到汉城的交通补给线。汉城方向的美军从其控制的三七高地派出军队,拼命攻击首当其冲的上甘岭,但都被我志愿军战士死死钉住。

1951年上半年,我们一直在西王山挖坑道固守。我清楚记得,从41925日,我们整整有七天断粮。身上带的炒面、炒米、压宿饼干全部吃完了,我们就扒开积雪找野芹菜来充饥。一天,我看见朝鲜老乡被炸塌的屋子后面有一小堆丢弃的麦糠,就和班里的向忠祥、张国友﹙他俩都是安徽人﹚用脸盆装起,和上雪水,煮成糊状,让战友们充饥。由于大家饿着肚又要打坑道,长期吃不上青菜,有些同志患了夜盲症,一到天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初时,有个战士叫嚷:连长,我什么也看不到了!连长以为他开玩笑呢,就唬他说:你怕死我先枪毙了你!那战士说真的看不见呀!不久连长也看不见了,才知是得了病。后来通过朝鲜同志找了一种树皮煮水喝,才治好了夜盲症。

1953312,我在元山保卫战中负了重伤。

当时,我已是甲级机枪射手。我们这个战斗组有5个人,另外与我们共同战斗的还有4个朝鲜人民军战士。元山是一个港口城市,港口外面很近的海上就是美军控制的丽岛。美军以丽岛为基地,派出登陆艇向元山进攻。元山这个地方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如果美军占领这里,就会源源不断地从这里登陆,对我军而言就等于把腹部和则半身暴露给敌人,我们在“三八线”一线的部队补给线就会被敌军掐断。

话说回头。12日这天,敌人又疯狂地向我们阵地冲来,我们拼命地向逼近的敌人射击,投手榴弹,扔爆破筒。因我们的阵地位置高,敌机俯冲下来低空扫射时,我们的机枪就一齐向敌机开火,竟被我们打中了一架!看着敌机拖着浓烟坠毁爆炸,我们心里那个乐啊!……突然,一架敌机发疯般地扑向我们阵地上空,扔下了一个炸弹,随着一声巨响,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已躺在凉山后方医院的病床上。我们的副连长被炸断了一个手掌,也在这个医院里治疗。他来看我时,我俩都哭了——因为这一仗我们连牺牲了不少战友啊!我在凉山医院治疗了七八天,由于伤势太重,就被送回国去医治。回国后,在舒兰县﹙今舒兰市﹚十六军医院治伤。治了8个月,伤口基本愈合,上级就把我送回柳州鹧鸪江荣军学校,在这里一边养伤一边学习。

转业地方

我从19541月到195610月,在荣校生活学习了2年零9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我从一个文盲达到了初中文化程度,毕业考试时是优等生。19567月,我考取了长沙大托埔学院,正准备去学校时,不巧我的腰伤又复发了。经过三个月的治疗,医好腰伤后已错过了入学时机。这时,上级安排我转业回鹿寨县工作,初时在桂林石油公司鹿寨供应组﹙当时鹿寨县属桂林专区﹚,1957年并入县商业局;后来派我到龙田的大井村边创办牛奶场;1959年调到汽车站当工段长管两个车间;1960年汽车站裁减人员,车间减少人也少了,就调我去县砖瓦厂工作直到退休。

多年来,我一直带着伤残工作着,生活着。虽然平凡,却是充实而有价值的人生。党和政府对我十分关怀和厚爱,现在我的退休金有2700多元,加上伤残军人补贴1400多元,共有4100多元,有病有痛医疗费全免。我已经85岁了,常常想起过去在剿匪斗争和朝鲜战场上牺牲的战友。我能有幸看到现在日新月异的祖国,看到越来越美好的家乡,我过去付出的青春和鲜血值得了!

朝鲜元山保卫战示意图(潘汉谋/绘制

(信息来源:鹿寨文史资料第十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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