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敢最老的村庄
查鹿寨县拉沟乡地图，可以找到那个让人不很熟悉的地名：公敢。公敢位于拉沟乡东北方向。从大坪村大坪屯走路到公敢山，瑶民要走3个小时，一般游客要走4个多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由于地处偏远，山高林密，拉沟本土群众也很少有人到那里，就连大坪屯人——公敢是他们的山场，到过山场的人都不多。
公敢山有大坪屯瑶民祖先开垦的200亩百年老茶场。
公敢山是古报尾山脉的一个山段。古报尾主峰海拔1241米，公敢山海拔没有古报尾主峰高，但也有近千米。山高，云雾缭绕，很适合发展种茶。一百多年前，这里的瑶民祖先为躲避战乱来到公敢山居住，以种茶为业。瑶民祖先们在公敢山南面开通了一条出山卖茶的小道，这就是最早的公敢茶故道。茶农把茶叶从这条小道挑到修仁、荔浦等地去卖，换回粮食和其它生活用品，维持生计。
土法加工的公敢茶的过程一般不接受外人参观。2017年5月7日，笔者在公敢有幸看到一次瑶哥张进保演示茶叶土法加工：土灶上的大铁锅是用来炒茶的。在灶内用柴火把锅烧热，将嫩茶倒入锅里翻炒，这个过程也叫作给茶杀青。待到锅里的嫩茶发热变软，冒出一股股热气时，便可趁热出锅。把出锅的茶叶再凉15～20分钟，让其自然发酵，然后对发酵过的茶叶进行揉捻，让茶叶成型，再将揉捻过的茶叶转移到灶台用炭火烘烤。当茶叶烤干，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时，即可收茶了。好的公敢茶够劲，会夹杂一种极淡极淡的火烟味，这味最难掌握，味重茶就不好了。只有制茶师才调得出适中的味道。老茶客们喝到夹杂一种极淡极淡的火烟味茶，便称之为正宗公敢茶了。
张进保夫妇在炒茶
公敢茶园管理与现代茶园不同。现代茶园的茶树通过整形，变成一垄垄高七八十公分的茶行。采茶季到来，采茶妇女背着竹篓站在及腰深的茶垄旁采茶，从垄间看去，可以看见采茶妇女阿娜美丽的腰身。那些年轻的采茶姑娘穿着一身华丽服饰，手指纤纤的采茶的动作，极像在茶垄上弹奏优美动听的音符。那采茶姿式，是一种优美的劳作姿式，曾经被很多摄影师定格，放上了各种精美画册和杂志的封面，放到报纸、自媒体的显著位置，有的还被摄像师摄录成采茶专辑搬上银幕银屏。公敢茶园的茶树不需要整形，茶树可以肆意生长。茶树通常会有两三米高，有的高达四五米。茶树主干很粗，有的直径可达十几公分。这样大的茶树，树龄一般有七八十年，甚至有百年以上了。公敢茶园不喷农药，不施化肥，让茶园保持原生态，这是公敢茶的经营宗旨。
原生态不是不加护理。每年开春，大坪屯就会有12户人家打起铺盖，挑起粮油进驻公敢山，他们是来给茶园进行一年一度的开春护理和采茶的。茶农先把茶园里的杂草杂树割光，让茶树充分感受到春天的到来，尽早长出嫩茶。到了清明时节，就开始采茶了。从开春的茶园护理到开始采茶结束，茶农要在公敢山上待上两个多月。茶农对茶园的护理还包括每年会对一些老茶树进行优胜劣汰，尽管对老茶树有深厚感情，但到了茶树丧失产茶能力，这些“老弱病残”的老茶树还是要砍掉的。好在茶树生生不绝，砍老茶树的时候，留出地上30公分左右的树桩（千万不要砍平地面），老茶树砍下后，留下的树桩又会长出幼芽，慢慢地又长成具有产茶能力的新茶树。所以说，公敢百年老茶园，即使这地面上的茶树不一定有一百年，但支撑茶园的都是那些百年老茶蔸了！茶树一般不轻易更新，茂盛的茶树树冠越大，吸收到公敢山的阳光雨露就越多，制出的茶就越醇厚，茶味就越绵长。
这么高的茶树怎么好采茶呢？采茶的时候，茶农要把茶树枝弯下来采，有的则要爬上树上去采。茶树杈是天然的结实梯子。公敢茶农不论男女都能爬树，一代代茶农练就了树上不一般的采茶功夫。
爬到树上采春茶
到公敢，看到了这里最老的“村庄”。这就是每年茶农要住两个月的家，也是“制茶车间”。公敢茶场一百多年，现在除了茶园，就只剩下这十几间低矮的篱笆房了。据今年69岁的公敢第五代茶农盘福旺介绍，这些高三四米的老房子，基本保持了他小时候记忆的样子。“老村庄”房屋多是竹木墙、竹木门、竹木床，顶上盖的是树皮、油毡、茅草等。经历岁月的风雨，这些老房子必须不断维修，甚至换墙、换门、换盖顶，但不管怎么拆怎么换，制茶的文脉不换。
在那么艰苦的环境里，公敢人又是怎样繁衍发展下来的？谁家妹子会嫁进山来做媳妇呀？公敢茶园开山先祖们，由盘姓、罗姓、张姓等几个姓氏组成。不同姓氏间的相互通婚，繁衍了一代代山民，延续了香火。当然也有特例，据盘福旺说，在他爷爷以前的旧朝代，茶农卖茶积攒到一些银两后，可以到修仁、青山等地花银两接童养媳。先把接回的童养媳当亲生女疼着爱着好好养着，等到童养媳长大，养父母们选择吉日，置办几桌酒席，请来德高望重的长辈，为儿子儿媳举行了圆房仪式，就可以生儿育女了。当然，不是无路可走，哪家愿卖女呢？更何况是把女送进大山里，瑶家一百年，也没几个人真正接养童养媳了，出现过的例子也是特例。
新中国成立后，公敢人在政府安排下，从公敢山撤出30里，到一个叫大坪的地方建屯。现在大坪屯的人口已有170多人。拥有10万亩原始森林的大坪人大力发展各种林业经济，老祖宗留下的茶园自然也不能丢的，只是大坪离公敢太远了，最近十多年，年轻人已不愿进公敢山采茶了。因此，坚守公敢山200亩老茶园的只剩下了一些四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他们每年开春上山，到五月下山，将在那里采摘、焙制好的茶送到茶叶店，已有茶商在那里等着批发公敢茶了。
（赖建辉／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