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流行这么一句话:“高举三面红旗奋勇前进!”这三面红旗,指的是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
1958年大跃进时期,人民公社像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当时,我在平山大办钢铁第一线,转眼之间,平山乡政府就挂起了一块牌子——平山人民公社。为何形势发展得这么快?在完成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后,成立了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土地、耕牛、农具等生产资料由私人所有变为集体所有。但要实现农业机械化、电气化和农业现代化,必须将几十户、百把户的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扩大到数百户、上千户甚至上万户方能适应。1958年8月17日,党中央在北戴河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作出《中共中央在农村建立人民公社问题的决定》。8月26日,广西区党委又发了《关于农村建立人民公社的指示》。为此,鹿寨县委将全县161个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合并为22个人民公社,即一乡一社。后来,觉得一乡一社还是小了,又并为10个人民公社,即原来的一个区为一个人民公社。平山区原来分为两个乡,合起来就成了平山人民公社。
人民公社成立后,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原有的债权债务,一律由公社承担,历年的超支不还,分光分空的不补;所有的生产资料归公社所有,多的不偿还,少的不填补;公社统一核算,统一分配;粮食实行供给制,工资分等级发给;以村为单位建立公共食堂,实行“吃饭不要钱”,粮食、油盐由集体供给,蔬菜由集体安排劳动力种植,生活费按每人每天2.8元计算;粮食按人头计算到户,节约归己;公社办幼儿园、敬老院、理发组、洗衣组等等;公社办养猪场,就抬来高级社的母猪,办养牛场,就抬来高级社的母牛,有的连账都不记。再加上大办钢铁时,要群众捐这捐那,都成了“水瓢挂数”——不用算了,群众很有意见。“一平二调”的“共产风”,使农村出现的问题成堆,亟待理顺解决……
1958年11月28日,党中央在武昌召开八届六中全会,通过了《关于人民公社若干问题的决议》,对人民公社制度一些重大政策界限,作了进一步的规定,要区别集体所有制和全民所有制,划清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两个阶段,批评了废除货币、取消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的主张……决议还明确规定,社员个人的房屋、衣被、农具等生活资料和存款,永远归个人所有……区党委于月底及时发了《关于整顿人民公社的指示》。
县委根据党中央和区党委这两个文件,决定于1959年元月在龙城公社(后改名城关公社)搞整顿试点,并从大队抽一至两名大队干部组成工作队,由公社书记带队参加试点工作。平山公社的工作队由我带队,被安排在大良大队。工作队入村前,公社三级干部会议传达中央和自治区的两个文件精神,并由公社书记总结成立人民公社以来的情况与问题,带头检讨和自我批评(当时称民主运动)。公社三级干部会后,向生产队社员传达,发动群众提意见。每个生产队都有两名工作队员,专门听取和收集群众意见,然后分类处理:属于“一平二调”刮“共产风”的(包括大办钢铁期间登记的),进行核实、赔退,原物在的退原物,原物不在的作价赔偿;属于工作作风问题,如强迫命令的,作深刻检讨以吸取教训;属于多吃多占的,除了退赔还要作深刻检讨……
城关试点工作结束后,在县委统一安排下,围绕春耕生产,按试点经验,各公社自己进行整顿:传达文件,公社领导作总结、检查,作自我批评,一次检讨群众不满意,又作第二次、第三次,直至群众满意为止;要带头退赔——我在大办钢铁时吃饭没交钱,便带头补交,每月9元,三个月共27元。对公社搞“一平二调”所刮的“共产风”,也依政策退赔,如公社收了黄家的果园,立即退还回去。这样一来,改善了党和群众的关系。通过整改,明确了公社、大队、生产队三级管理职责和范围,取消了公社统一核算改为大队核算,纠正了所谓的“共产风”,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平均主义。
不过,以大队为核算单位,同样存在平均主义:生产队的土地被划走,劳动力被征调,尤其是生产队产出的产品不能自己支配。由大队核算,生产队只得点超产奖励,总是吃亏,调动不了社员的积极性,因而普遍出现了生产队瞒产私分现象。县委发现这一问题,组织人员到来宾参观学习,按照来宾的经验采取措施,反对瞒产私分,开展报“红粮”运动。所谓“红粮”,就是瞒产的数字。凡报了“红粮”,上级就予以表彰,放鞭炮祝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于是,有的生产队就造假,仓库里下面垫老糠、瘪谷,上面放好谷子。报出的“红粮”不分配国家征购任务,也不拿来作生活安排。(个别生产队还是作生活安排,结果群众口粮偏低,出了问题。)
直到1961年5月,党中央制定出《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即“人民公社六十条”),县委立即召开三级干部会议,以一个星期时间专门学习“六十条”。秋收之后至1962年春,在农村全面落实“六十条”,确立“三级所有,队为基础”,以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并落实了“耕牛、农具、劳力(人口)、耕作区(土地面积、山林)的“四固定”,同时落实国家的征派购任务。从此,人民公社走上了正轨。当中曾多次体制变动,无论政社合一也好,一套人马两块牌子也罢,勤劳朴实的中国农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人民公社”的旗帜下,走过了25个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