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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的人生选择

  • 2015-10-30    周民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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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些年我出访美国,到纽约时,我请假去大姐家住了一个晚上。大姐和姐夫以及外甥等都感到十分惊喜。解放前夕,大姐一家在柳州与我们住在一起,时任国民党高官的父亲从广州几次来信,催促我们全家迁居香港,并作了许多美好的许诺。当时,国民党政权面临崩溃,达官贵人不是去台湾就是去香港。我们家经过激烈争论,分裂为两派。父亲、母亲和大姐一家去了香港。我和四哥民震都是中共地下党员,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香港优裕生活的诱惑,去了柳北最艰险的大苗山当了游击战士。正在念大学的二哥和三哥留在柳州,准备迎接解放,为新中国服务。这都是人生中的转折点,是人生中的重大选择。 

  相隔40多年,大姐一家早就从香港迁居到美国,外甥何冠雄是美国石油专家,外甥女何小梅是内科医疗专家。如今,花园别墅、游泳池、林肯豪车,尽显奢华。那天晚宴之后,大伙围坐在客厅,天南地北的聊天,当然也聊到柳州的往事。大姐夫说:“解放前你们就不应留在大陆,当时父母苦苦相劝,你们偏偏不愿去香港。现在你看我们多好,冠雄,小梅是专家,物质上享受不尽,而你们几十年却在大陆受苦受难!”我沉思了一下,十分严肃地回答:“人各有志哦!当时,旧政府专制腐败,人民挣扎在死亡线上,热血青年都有报国之志! 都相争去为新中国诞生而战,吃苦牺牲当然难免。现在,我们的祖国己走上了康壮大道,证实我的人生选择是完全正确的。”外甥何冠雄比较明事理,他出来打圆场说,“在旧中国,的确需要有一大批革命者的牲牺精神,否则新中国怎能建立?现在中国怎能发展?大姐也连忙说,“我对共产党也是敬仰的,我和冠雄都是‘大陆派’,大哥一峰和民霖、民震都有他们的信仰,有他们的人生选择。”大姐提到的往事,让记忆又回到了1949年。 

  1949年,是暴风骤雨的年代,也是我人生中闪光的年代。194810月我加入地下组织——广西爱青会,19493月,我在柳州光荣地参加了地下党,我紧握拳头,伸出细嫩的右臂,宣誓终身为共产主义奋斗到底!1949514,我勇敢地参加了地下党布置的在全市散发《警告柳州特务书》等传单的任务。1949519,在敌特即将对龙城中学5位地下党员老师罗杰林等人下毒手之际,地下党获得内线情报,迅速将他们转移到安全地方;同时布置龙中学生自治会的地下党员,先发制人开展震撼广西的“寻师运动 我作为龙中学生自治会领导成员,参加领导了这一运动,打击了敌特的嚣张气焰。 

  194981,反动当局准备召开万人反共大会,会后大游行。但地下党城工委提前两天在全市散发传单,号召全市人民抵制这个大会,使反动当局阴谋破产。后来,敌特恼羞成怒,首先向具有“红色摇篮”称号的柳州龙城中学开刀。194994,国民党广西省政府以“龙中历来包庇匪党,策动不法活动,败坏校风,淆惑人心,破坏戡乱建国”为名,解散了龙中。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是当时全国仅有的第二例。 

  龙中,是当时地下党的重要据点。教师和学生中一些地下党员和地下爱青会员,早己被特务列入黑名单,敌人很快就会下毒手。1949年的柳州,白色恐怖非常严重。白崇禧将精锐的56军入驻柳州,军长马拔萃兼任柳州警备司令。刹那间,柳州城军警密布,岗哨林立,到处刀光剑影,杀气腾腾。柳州城工委领导成员熊元清(当时化名叫“老伍”)找民震和我谈话,他说,龙中被反动当局解散,这是镇压学生运动的一个强烈信号,敌特很快会采取措施抓人。你们兄弟俩人己被特务列入黑名单,因此必需转移到柳北解放总队从事武装斗争。 

  在即将奔赴柳北总队时,在国民党任高官的父亲周公谋从广州几次来信,催促我们全家迁居香港。父亲许诺正在广西大学念书的二哥和三哥到美国留学,同时许诺民震和我到香港教会中学读书。当时,“科学救国”的风气甚浓,父亲以此为诱饵,以为会打动我们的心。其实,让我们为难的不是诱惑而是眼泪。母亲为了说服我们去香港,痛哭了三次。母亲流着泪说:“父母亲养育你们这么大,真是千辛万苦。你们长大了总不能恩将仇报,抛弃父母,让父母孤零零的生活在海外。香港与大陆是两种社会,今后难得见一面哦!”大姐也在劝说:“在海外读书,并不是跟国民党走嘛!为何非留在大陆不可呢?”     

  母亲的眼泪真让我们心酸,那时在我的幼小心灵中,对母爱是要感恩的,母训是不可违背的,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何况我还是个革命者哩! 

  经我们兄弟研究,最好的办法是劝告父亲弃暗投明,站到人民这边来。于是我们连续写信给父亲,但父亲与国民党渊源太深,坚持全家去香港。当然,在社会大变革时代,因信仰不同,家庭分裂为两派是常有的事。我的大哥周一峰,早年由上海复旦大学地下党派去新四军,就是最早与家庭决裂的。他留下的一本旧的《共产党宣言》,成了我们的指路明灯。 

  经过几天激烈辩论,我们家最后走了两条道路。父亲、母亲和大姐一家去了香港。二哥和三哥留在柳州迎接解放,四哥民震和我则去了柳北最艰苦的苗族地区融水县打游击。那年,我16岁,民震也才17岁。当时,作为共产党人,我们都是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心中总有团燃烧着的革命火焰。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血与火的斗争中去,为新中国诞生参加最后决战!这就是我们那一代革命青年的最大愿望,也是我们人生的最佳选择。 

  当时与我们同去游击队的还有地下党员、同学叶肇盈。她出身豪门,父亲曾是白崇禧集团军参谋长,叫叶琪。虽然叶琪早逝,但在柳州仍有别墅豪宅,有农场土地。白崇禧到柳州时还探望她的母亲,动员迁居香港。于是,她母亲让亲戚强迫叶肇盈先去了香港,临走前肇盈叫她的侄儿、地下党员叶汉钊通知民震,要我们再等几天,她会从香港回来与我们同去游击队。果然,到了第三天,16岁的叶肇盈就逃脱了监护,从香港偷偷乘飞机回到柳州,并且立即到我们家躲藏。谁知在柳州机场遇到熟人,她母亲派人到我家寻找。我们闻讯,马上转移肇盈到地下党员、同学谢素云家。过了两天,地下党柳州城工委通知我们,立即乘船到融水县和睦镇,柳北解放总队武工队派人接应。 

  清晨,我们三个年轻人悄悄离开家庭,登上了一艘小轮船。站在轮船的甲板上,面对滔滔东流的柳江河,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我们轻声地唱着苏联的革命歌曲: 

  同志们向太阳向自由, 

  向着那光明的路。 

  你看那黑暗已消灭, 

  万丈光芒在前头! 

  叶肇盈从香港带了几份《大公报》,登载了全国第一届政协的召开,和筹备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为了这几份进步报纸,在小轮船上以及在穿越敌人封锁线上,我们经历了种种危险,靠勇气和智慧,终于带进了游击区。到柳北总队不久,敌人组织大部队对我游击区开展了第4次围剿,在硝烟弥漫的炮火中,我们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 

  解放后,我们四兄弟跟着共和国前进的步伐,在风雨中成长。尽管,由于党内“左”的路线影响,我们几兄弟因家庭出身,在政治风暴中都受到冲击,有过委屈,但都能坚定信仰,无怨无悔。父亲周公谋和母亲在上世纪60年代,响应周总理“爱国不分先后”的号召,从香港回归大陆。大哥周一峰在江苏当了常务副省长,二哥民云三哥民雷在大学当了教授,四哥民震成了全国著名作家。 

  人生道路是漫长的,又是曲折的。但遇到人生的转折点时,本着爱国奉献精神,去做出正确的人生选择,才能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这是多么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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