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后不到两个月,柳州便解放了,原是“广西爱国民主青年会”(简称“爱青会”)的哥哥进了广西军政大学,我们全家成了军属。那时柳州的军属可说是“凤毛麟角”,父亲当选为柳州军属委员会副主任,同时得安排到市工人合作社做了个工人,原来清贫的一家,生活有了保障。作为军属,我在整个初中阶段,都享受人民助学金。初中毕业时,正是国家发展教育事业极需师资的时候,当年号召初、高中毕业生报考师范院校,我响应国家号召,报考柳州师范学校。柳师毕业又逢国家急须培养有高等师范学历的教师,我又考上了华南师范学院。不可否认,我报考公费的师范院校有家庭经济因素,但报国之情是主要的。有人把祖国比作母亲,而新生的祖国对我的关怀和照顾,比我亲生母亲更周到。母亲只生下我的身,新生的祖国却给我创造了能不断学习,而且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给我今后职业的前景,作了确定的安排。这比我父亲为生活无着落而奔波近半生,要幸运多了!因为我和我的家人都受到新中国的恩泽,又受过两级师范学校的专业思想教育,我确定了为祖国和人民教育事业奉献终身的信念,因此学习很是勤奋,政治上也要求上进,曾获得过学院颁发的“优秀学生”奖章,成为入党的培养对象。那些年是我青年时代最幸福的时光,颇有点青年得志、青春焕发的飘飘然心态。我曾经在书桌上贴过这样一张座右铭:“党指向哪里,我就奔向哪里!”因为党指向的地方,就是祖国需要的地方。
可惜好景不常,因为1957年口无遮栏,戴了20多年的“右派”帽子,过了20多年屈辱的人生。我的右派“罪行”有一条是“反苏”:当年的“鸣放”,高我一届的学兄们出了张大字报《还我河山》,提出要苏联承诺废除沙俄时强迫清政府签定的不平等条约,不然我们这些未来的历史老师,无法向学生交待!大字报还附有一幅沙俄侵占我国120万平方公里的地图。我赞同这张大字报的意见,并签上了名字,认为这是爱国行动。万万想不到这爱国行动却成了反苏言行!?在那右派的艰难的岁月,加上其间还发生过令人莫明其妙的文化大革命,很多爱国民主人士以至党和国家领导人,被打成牛鬼蛇神,打得五痨七伤甚至丧了命,搞得社会上人鬼颠倒,把中国弄得“国将不国”!面对如此现实,我对人生也失去了信心,甚至对想一生为之报效的祖国也感到迷茫了!那时有人说到新疆去没有户口、粮食也有单位接收,我也曾动过心;可苦于无人引荐,无法成行。后来才知道不少去新疆的人,又逃到苏联“叛国投敌”去了!幸好当年我入疆无门,不然其后果不堪设想!经历了22年苦难的我,直到1979年才得见天日重光。平反后,承蒙党国不弃,安排了适当的工作,后来又加入民革,才走上了新生之路。
原来眼前一片漆黑的我,新生之后又感到祖国大地阳光灿烂、个人前途繁花似锦,报国之情又油然而生。尤其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否定了“以阶级斗争为纲”这个不但不适用于社会主义社会、且把人弄成鬼的口号,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这一英明的战略决策,使得这30年来国力大张,国强民富,社会稳定,人心舒畅,亿万民众尤其是广大知识分子群,重新找回爱国的良知和忠于祖国的机会,乐于为社会主义祖国效力献身。爱国应当是无条件的,但不要把拳拳赤子爱国之心当作驴肝肺才好。不然,爱国只能是“剃头担子—头热”,单恋的爱国情,会冷了赤子之心!现在好了,爱国大有用武之地,人人都应当各尽所能,为我们国家的繁荣昌盛献智出力。
爱国重在一个“忠”字,对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忠心耿耿、毫无异心。但人的能力有大小,才高权重的,为国家的宏图大业贡献要大些;像我这样才疏位卑的人,只能凭赤诚的爱国心尽力而为,起码不做有损国格的事,要处处维护国家尊严。记得在香港回归前夕,市委会有关人员曾宴请一个在港的原国民党高官的太太,席间谈到香港回归的话题,那女人大放阙词,传播英国殖民主义的所谓主权、治权论。说什么“你继续租给人家对自己也有利呀!像间门面一样,你租给了人家,人家拿来做什么,你就管不了啦!”等等。在坐的听得津津有味,不置一词,还有人频频点头!(这可能是对客人出于礼貌)那次饭局我也在座,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引用邓小平“主权是不容谈判的”一语痛加驳斥,弄得在场的各人表情各异。我的所为对“贵客”粗鲁是粗鲁了点,但香港回归是一项重大国策,对那人的言论不能任之由之,为此而得罪了人,我也绝不后悔!
爱国不一定要沙场马革裹尸、洒热血写春秋。只要能做到用一个中国人的中国心,以实际行动坚定地维护国家尊严和主权完整,切实遵守国家的法律、法令,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安定团结,也就是爱国了。这些方面,垂垂老矣的我,想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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