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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永嘉人
韦俊海

    其实,想做永嘉人一直是我的一种愿望。这样的愿望似乎在我的神经系统中或多或少都出现过不同程度的毛病。也许这样的毛病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记得我在北京读大三的时候,我的同窗好友黄楠楠就约我在暑假期间与她回永嘉一趟。那时我们也许已经算做恋人了,要不她怎么敢主动邀请我去她的永嘉?我第一次得到女朋友如此诚恳的邀请,当然应该算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但我并没有立刻答应楠楠的邀请。因为,当时我对永嘉没什么感情,甚至永嘉在浙江省的什么位置我都不是十分清楚。我凭什么要在暑假期间与一个女同学去她的家乡?除非我的头脑有问题,我当然不同意去了。可黄楠楠听说我不去,就瞪着那双牛眼望着我,她说你不去你肯定后悔。

     我抬眼望着楠楠苦苦一笑,我说我怎么会后悔呢,屁股大的永嘉除非是满街都可以拾到金子。楠楠高兴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她说我说得好极了,永嘉自古至今到处都有金子可捡。我说我不信。她说你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嘉的农民已富得流油。接着她把永嘉的桥头钮扣拉链和桥下教玩具介绍给我,然后又讲起永嘉乌牛皮服、欧北阀泵和黄田小五金,甚至提到七都包装。我似乎觉得楠楠的话就像她露出乳缝的衣服一样很有吸引力。

  我开始专心致力地读懂她眼睛里的永嘉,我吻过她的每一句话,觉得她的可信度几乎胜过牙科医生对病人的承诺。我想,之所以楠楠把永嘉的真实和一个少女的真心展露在她的情人面前,那是因为她太希望她的情人也能够热爱她的永嘉了解她的故乡。我觉得她几乎把永嘉比成天堂,甚至比成金銮殿。

 此时,我身居北京却好象就在永嘉。常言道:“楠溪山水甲东南”。我似乎看到了:“楠溪江都是钓人居,柳陌清溪一带疏,好是日斜风雨后,半江红树卖香鱼”的景象。那是清代诗人壬士稹的一首七绝诗。我似乎己经大大趔趔地走进了永嘉郡祠,去领教明太祖为表彰开国元勋刘基,敕封刘基三代为永嘉郡公的故事;事实上,我什么也看不见。尽管如此,但我并没有放弃对永嘉好奇。我从楠楠的眼睛里还看到了民族英雄陈虞之在永嘉历时三载的芙蓉南崖扎寨抗元时,用“白纸代素面晾在竹竿上”而计退元军的战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年的暑假,我和楠楠到了永嘉。我走进永嘉郡祠,知道永嘉早于南宋绍定二年(1229年)就出现了反腐英雄刘基。此公“因朝廷腐败,奸臣当道,山寇群起,元兵候境,议公弃官隐居碧莲,会同学派,以道学振兴永嘉”的历史。祠内还有明洪武三年御史宋濂题联:“为帝者师为王者令亘古中山第一,如日之光如月之明于今碧水无双”,道出了“汉族宗亲中山第一的刘基先辈的开国文臣之功德”。

 当时,我似乎傻了眼,人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小小的永嘉怎么就有如此动听的故事,如此令人神往的古迹,如此山清水秀的家园?那些天,我总有一种感受,总觉得上海有股霸气,可永嘉却有股灵气。那样的灵气当然是“人杰地灵”的意思。她使我大开眼界。

 我用我的眼睛吻了温州,喝了楠溪江的水,吃了碧莲香柚,吃了岩头西瓜,吃了楠溪香鱼,吃了东皋红柿。我想,我这个好吃鬼也许真的爱上永嘉了。我对楠楠的祖父(一位被人们称之为农民企业家的人)说:“永嘉很美,我好想做永嘉人。”可话一出口,就被真正的永嘉人笑了。他们说:“要做就去做北京人去做上海人好了,何必来做永嘉人,辛苦,永嘉人太辛苦了。”

 我听到永嘉人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他们不了解我。这也许是永嘉人身在“庐山”而不知“庐山”真面目的错位表现。作为旁人,我觉得做啊拉上海人很难,因为石库门的门槛太高,而做北京人又觉得那样的大宅门那样的四合院让人进不去。于是我想,做个永嘉人真的感到实在。

  后来,尽管我和楠楠大学毕业后各自分配回到自己的家乡,但我对永嘉的向往却有增无减。比如常常收看浙江卫视节目。我最大的愿望是试图通过电视画面去寻找楠楠的影子,那怕见到一个背影,也觉得心理平衡,但我并没有找见楠楠。

 那样的日子似流水一样哗哗地流着,我像游在鸟巢里的一条鱼,游到了永嘉的楠溪江。就这样,我成了永嘉人的上门女婿。

 于是,我自慰,自慰我终于做了半个永嘉人。

  那样的想法直至我生了自己的孩子。记得那天妻子将孩子的出生户口登记本带回家时,我才发现在我孩子的“出生地”一栏上,堂堂正正地填写上“永嘉”二字。

 我想,尽管我做不了一个正宗的永嘉人,但我的孩子已经做了永嘉人,而我却做了永嘉人的父亲。那样的感觉一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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