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11—1.度假村大门外。白天。
韦步岳带铁峰、阿芹等上吉普车,区富贵及区家骏、区家骊等乘坐他们的小轿车,开离度假村。
11—2. 山路上。白天。
风和日丽。两辆车在山路上行驰。
11—3. 壮乡月亮村山下。白天。
韦步岳、区富贵、铁峰、阿芹、区家兄妹等从小汽车里出来。铁峰为先导前行,金升、秀水与火根等人在山前等候。
铁峰逐一介绍,金升依次与来宾们握手。金升说:“欢迎各位领导来月亮村参观考察!正在修路,只好步行上山了。”
11—4.月亮村里。白天。
金升与铁峰带众佳宾在村中行走;
在小河边的考察;
众人在一望无边、漫山的竹林前感叹……
在月亮山前的观看、合影……
在村委会办公室里,金升指着挂图向佳宾们介绍诉说……
在村民的木屋里,众人品尝果品时的惊叹与欢笑……
金升:“壮家爱唱歌,今晚我们村举行篝火晚会,欢迎各位佳宾,唱歌跳舞,各显其能!”
区富贵带头鼓掌,众人以热烈的掌声还报……
11--5.月亮村的草坪上。夜晚。
月亮村在悠扬的音乐声中进入黄昏。草坪中心有一堆大的篝火,周围则是若干堆较小的篝火,村民们围坐篝火边唱山歌。
在一阵欢快的歌声中,金升、秀水引领着韦步岳、区富贵、蓝主任来到中心篝火旁围坐。
铁峰则引领区家骏、区家骊、阿芹等到边上另一堆篝火旁就坐。
11--6.草坪一角。夜晚。
铁峰为篝火添柴,对身旁的萝妹说:“萝妹,唱歌呀!”
萝妹唱:
高山坡,
壮家迎客唱新歌,
远来兄弟莫见外,
敬支山歌当酒喝。
壮乡众女青年合唱:
汉家哥,
山歌不唱忘记多,
镰刀不磨生黄锈,
大路不走草成窝。
区家骏着急:“阿芹,你快唱呀!”
阿芹:“人家指名要汉家哥唱的!”
区家骏:“指名要我唱呀?”
萝妹与众姑娘:“唱呀、唱呀!”
区家骏清清嗓子:“好,那我就唱了!”
唱:久不唱歌忘记歌,
久不打鱼忘记河,
久不拿笔忘记字,
久不连情脸皮薄。
众青年嘻笑,有人低语:“哟,是个内行的哦!”
区家骊悄声地:“哥,你还久不连情了?”
区家骏瞪了阿芹一眼:“那不是嘛!哎,该谁唱了?”
阿芹:“家骊经理,该你唱了?”
区家骊:“怎么该我唱呢?”
萝妹:“汉家哥唱了,该汉家姐唱呀!”
众姑娘:“是呀、是呀!”
区家骊看看铁峰,见他没有开口之意,便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唱:
叫我唱歌就唱歌,
叫我下河就下河,
唱歌先拜歌师傅,
下河先学人掌舵。
区家骊将铁峰拉起,说:“这就是我的唱歌师傅,有他教我,就不怕和你们盘歌了。”
铁峰:“你唱得很好了!”
区家骊:“不,只要你唱,就算是教我了。”
区富贵点头,面露赞赏之色。
众青年:“铁峰哥,收了个汉家妹徒弟,唱呀!”
铁峰见推脱不掉,只好站起来:“那我就唱两句吧:
画眉出山唱得好,
马带铜铃响的多;
哥是手长衣袖短,
难比妹的细绫罗。”
区家骊马上接唱:
十万家财不想它,
只想同哥共一家;
若是不得成双对,
宁愿一世打单纱。
众人叫好;区富贵拍巴掌;阿芹气的眼睛都直了。
铁峰唱:
星子当灯难借光,
流水不是养鱼塘;
浮萍不是生根草,
劝妹别处找凤凰。
众人起哄,区家骊还要对歌,被区家骏拉开:“家骊,你也太掉价了嘛!”
区家骊:“有本事你唱呀!管我干什么!”
树宽等后生缠着要与区家骊对歌:“阿妹,我来和你唱。”
区家骊不肯:“你们唱吧!”
阿芹趁乱拉了铁峰走出圈外。
铁峰:“你要干什么?”
阿芹气不打一处来,:“到那边去,有话跟你说!”
铁峰随阿芹往大榕树走去。
11--7.篝火旁。
秀水来到一堆篝火前张望。
萝妹:“秀水姐,找哪个?”
秀水:“铁峰呀,铁峰去哪了?”
萝妹把手一指:“他们在那边。”
秀水:“哦!”
11--8.榕树下。黄昏。
阿芹满是责怪的口气:“哥,你找到青竹姐没有?为什么回来一个字也不跟我说?你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子!”
铁峰一听这话脸又黑了下来:“我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阿芹:“你的事我就是要操心!你怎么能跟区家骊这样对歌呢?”
铁峰:“对歌又怎么样!”
阿芹:“人家在算计我们,你是一步步钻进套子了,难道不知道吗?”
铁峰:“有什么算计、什么套子!”
阿芹:“区富贵带一家子来考察,就是要给他女儿创造一个联络感情的机会,说白了,就是要招你作倒插门的女婿!”
铁峰:“哼!芭芒长不长由它,竹排撑不撑由我!”
阿芹讽嘲地说:“倒插门好啊,小别墅有你住的,副经理有你当的,大把大把的钱,不爽神吗!”
铁峰:“还是那句话:挣够了钱我就回村!”
阿芹:“那我呢,我怎么办?”
铁峰:“你什么怎么办?”
阿芹大声地:“你是真懵懂还是装糊涂?区家骏一直在死皮赖脸的追我,你是木头人吗!”
铁峰:“我看区家骏就不错,样子、为人都比你那个表哥熊老板好多了,更何况还有区富贵这蔸大树罩着呢!”
阿芹倍感意外:“你…你…你一点也不懂我的心!”
秀水寻到树下,见铁峰谈话正酣,便驻足不前。
铁峰想了想,说:“你总跟着我也不是长久之计,妹崽家总是要嫁人的。”
阿芹:“要嫁我就嫁你!”
铁峰:“别傻了,能嫁到度假村做老板娘不错了,真的,我这是为你好!”
阿芹气哭了,跺脚喊道:“你没有良心!你欺侮人!”
铁峰拉住阿芹:“别哭别哭,你听我说……”
阿芹一甩手跑开了:“我不听!”
铁峰要撵阿芹,被秀水叫住了:“铁峰!这阿芹是你什么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铁峰见是秀水,没有好脸色:“秀水,该管的你不管,我还要找你呢!我问你,青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凭什么要到吴家?她既然回了月亮村,为什么你还让她走?”
秀水:“我不是没有劝她留下来,但她反而说服了我。青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理由……”
铁峰:“什么理由?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不和我打个招呼把自己嫁了就没有理由!别说她答应了我的婚事,就当我是他哥,也该等我一句话呀!”
秀水:“我不是要你找她当面问清楚吗?你去了没有?”
铁峰:“我怎么没有去?我能够不去吗?”
秀水:“那你问了吗?”
铁峰:“还用问吗!她心甘情愿和人家做夫妻过日子,甜蜜得很!看得我要吐血!”
秀水:“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铁峰,海宽装得千江水,山高留得万里云,你要放开胸怀,冷静点想!”
铁峰:“冷静?除非我不是男人!我千辛万苦找她,她却这样子对我……一、二十年的感情,就这么一水漂了!她变了心了,她对不起我!我……我心里比吃了断肠草还难受!我……我觉得日子都没有滋味了!”铁峰痛苦地捶打着榕树干。
秀水:“你千万别这样想!铁峰,信任是爱情的基础,青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青竹是爱你、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她!”
铁峰:“空话!空话!这些都是空话!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再说这些一点用也没有!”铁峰狂燥地用头撞碰树干。
秀水去拉开他:“铁峰,铁峰,你不要这样!”
铁峰一把搡去:“你走!你走!我不想听你罗嗦!”
秀水被推倒地,她痛苦地摇头:“铁峰,你要相信青竹……你要相信她……”
11--9.壮乡草坪一角。夜晚。
皓月当空。山坡上歌声此起彼伏,缠绵而婉转,正是进入“连歌带舞”的阶段。
篝火旁,月亮村的青年们正在轻歌曼舞。坐在一角的秀水心事重重地说:“金升,铁峰对青竹误会太深了,我真怕他想不开。”
金升叹气:“将心比心,八两半斤,我开始也很不理解呀!云开日头现,事久见人心,到时候总会水落石出的,只怕是委曲青竹,难为铁峰了。唉!秀水,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11--10.壮乡草坪另一角。篝火旁。
阿芹心绪低沉地坐着,冷眼看着其它人在唱歌跳舞。
区家骏讪讪地踅过来:“阿芹,想什么心事?请你一起跳舞呀。”
阿芹冷冷地:“你跳吧,那么多壮家妹崽喜欢你这个汉家哥呢!”
区家骏:“我只想和你跳!在我眼睛里头,你比她们都好!又能干、又漂亮!”
阿芹:“哼!你那张嘴,画眉鸟都哄得进笼子哩,我才不吃这一套!”
区家骏:“真的,我是真心的,你要我把心拿给你看吗?”
阿芹:“不用看我也知道,你的心是三月的罗卜——花心!”
区家骏:“阿芹,我已经改了,你要怎样才相信我呀!”
阿芹已经瞥见表情木然的铁峰回到篝火旁,她立即改变了态度:“好吧,我现在相信你一次,只是跳舞。”
区家骏喜不自胜:“好呀!”
二人步入欢跳的人群中,音乐声渐渐激越,舞步渐快,阿芹以快速激烈的动作渲泄心中的不快……
铁峰惊讶的目光;
阿芹旁若无人的疯狂……
铁峰抱头沉思。
11--11.山坡另一角。月亮村后生的篝火旁。
歌舞正酣的后生对坐在边上与秀水谈话的金升喊道:“金主任,月亮出山了,快下来跳舞呀!”
金升站起:“马上就来。哎,秀水,你也一起跳吧,你的舞特别有样子,是不是在大学里练过?”
秀水:“哪里练过,又笑话我了!我连满月的一半也比不上!”
金升:“她跳起来像穿花蝴蝶,五光十色;你跳起来像马鹿过坎,轻巧灵快,各有各味。”
秀水:“真的?”
金升点头:“真的。”
秀水不由忧上心来:“不知道满月怎样了,她有信给你吗?”
金升摇头叹息,正想说什么,却被后生拉进场跳舞,秀水亦被牵入其中。
音乐声渐强……
11--12.草坪上。夜晚。
众嘉宾在听金升介绍。
金升:“其实,壮家的节日多着呢!还有三月三歌圩节、牛魂节、敬蛙节、吃立节等等……我们除了月亮山、青竹林、清泉水,还有壮家的五色糯米饭、香粽子、壮锦、竹木工艺,够你们品尝、够你们欣赏的!”
区富贵:“好、好!韦副县长,这一回真是不虚此行了!”
韦步岳:“这么说,区董事长已拿定主意了?”
区富贵:“有想法了、至于具体搞什么项目,还要从长计议。”
韦步岳:“应该的。”
区富贵:“还有,道路、水和电,这都还要时间。”
韦步岳:“这方面你尽可放心,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三通’不是问题。月亮村目前最需要的是落实项目,这方面我让他们村委会拿出一个可行性方案来。”
区富贵:“那就更好了。”
11—13.月亮村村中的路上。夜晚。
韦步岳:“铁峰,我看你情绪不高,是不是为青竹的事?”
铁峰:“算是吧。”
韦步岳:“需要我出面帮忙吗?”
铁峰点头:“不用,我自己解决吧。”
韦步岳语重心长地:“那就好。哦——铁峰,个人的事要解决,月亮村的事、壮家的事,更要上心啊!月亮村那么有特色,佳宾们对你们村很欣赏,这就是融资、合作的基础。干什么事呀,都要趁热打铁,机会来了,若抓不住,一等就是好几年呀!”
铁峰感激地握着韦步岳的手说:“我懂了。我一定努力。”
韦步岳:“好!”
11--14.侗寨吴老四家中。夜晚。
油灯下,青竹在伏案绘图,吴桐在看书。吴桐不时拿了书去问青竹,青竹就指点着给他解释,吴桐频频点头。
青竹:“吴桐,有空你去问问,乡亲们愿参加我们的作坊吗?”
吴桐:“不用问,愿得很呢!”
青竹:“你怎么知道?”
吴桐:“赚了钱摆在那里,谁还不知道呀!”
青竹:“那也要问。你看,现在订货渐渐多了,光靠我们两个人做不完的。误了交货期要罚款呢。问清楚,是愿帮工呢还是愿入伙,帮工我们就付工资,入伙呢就按比例分成,我心里好有个数。”
吴桐:“唔。”
门外传来吴老四用烟斗敲击板壁的“笃笃”声:“阿桐,早睡早起!”
吴桐:“知道了。”
门外脚步声远去。吴桐:“他是心疼灯油呢。不要紧,你写你的。”
青竹感激地点点头。
万籁俱寂,鸡啼头遍。吴桐房中,灯火未灭。
吴桐收起书,关切地看着仍在画图的青竹:“累了一天,你也该休息了。”
青竹:“画完这点就好。”
吴桐搬下自己的卧具,然后出了房门。
青竹再细审图纸,然后收起图纸、文具。
吴桐进房:“我在锅里烧有热水,你去烫个脚吧。”
青竹:“啊?啊!”青竹眼神掠过一丝惊讶与温柔,她看着吴桐回到小房的地铺上,便将床上自己的卧具铺好,然后出房门……
11--15.千山镇竹器收购店。白天。
老板掀开盖着竹屏风的腊染花布,细致精密的山水画编熠熠生辉,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鲜活灵动。老板轻“咦”一声,那惊讶意外的喜悦之色油然而生,可是他瞬息之间便沉下脸来,闭着眼默不作声。
一旁的吴桐冷眼看得一清二楚,他也缄口不语,静等下文。
老板终于睁眼开口:“吴桐,这东西是合同以外的,我可以不收的。”
吴桐望着老板,他知道老板刚刚开头,后面还有话要说,目的无非是压价。
老板望着吴桐,那意思分明要吴桐自己开价。
吴桐看老板不作声,便上前仍将屏风盖上裹好。
老板倒先沉不住气了:“喂喂,你是闷头鸡啄白米,粒粒啄到底呀!你倒说话呀?”
吴桐:“你说不收,那我不走嘛?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老板:“你真是木蔸脾气!我是说,要我收,你得便宜点,莫要半山上卖红薯,尽喊高价!”
吴桐:“一分货一分钱,我总不能猪肉卖成豆腐价。”
老板:“你说吧,多少?”
吴桐:“两千。”
老板倒抽一口气:“吴桐,你拿刀杀我得了!”
吴桐不动声色:“关老爷卖青龙刀——货硬人也硬。”
老板摇头:“两千、两千,太贵了!”
吴桐:“老板,你别以为我乡巴佬不懂行情,这东西拿到广州、上海,少则五千,多则一万!老板,俗话说:过桥别丢手中棍,走道别忘修路人,你是我们的老主顾了,有钱大家赚才富,有酒大家喝才香!”
“运费、水脚钱、到广东是多少?那你也让点,一千五吧?”
“一千八。”
老板数钱:“成交!”
11—16 .吴家村里的渡口上。白天。
水生、老肥、二牛、大杠等一干青年,还有三嫂领着一群妇女,都等候在码头上,为的是要看吴桐卖工艺品回来的结果。
三嫂与妇女甲议论,三嫂:“哎,听说青竹和吴桐做的工艺品,在镇上卖了好价钱哦?”
妇女甲:“是嘛?有多少?”
三嫂:“反正是不少的。上次吴桐说集资扩大作坊我还拿不定主意,后悔死了!我家浩成一直数落我哩!”
妇女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凭你说得好到天上去,我没见着,就不算数!”
老肥、水生等人,也都在谈论吴桐卖工艺品的事。
水生:“是呀,我积攒那点钱多不容易,等攒得差不多了好娶媳妇的呢!要是乱集资搞光了,我还不得打光棍多少年呀!”
老肥:“你那点钱也不够呀!”
水生:“可投进去不就没有了吗?”
老肥:“我不管,吴桐这次要卖上好价钱,我就信,说什么我也参加集资。”
水生:“那我跟你。”
大杠:“我也跟。”
二牛:“我也跟。”
妇女甲:“真的呀?”
众后生:“那当然!有钱不挣,傻呀!”
三嫂:“青竹那么聪明,我不信她信谁呀!”
随着人们的欢呼声,吴桐划着小船在江上出现。
众人招手的,呼喊的:“吴桐,吴桐!”
“怎么样?卖上好价钱了吧?”
“是真的吗?”
江面上的吴桐,扬起船桨挥动,又眉开眼笑地竖起大姆指……
码头上的人们鼓掌、欢笑着、跳跃着……
11--17.吴家村竹制品作坊里。白天。
青竹将她刚刚完成的竹丝编织的画屏展示出来,竹屏风上,是一幅精致的桂林山水,那细如发丝般的竹篾被青竹编织得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博得乡亲们异口同声的称赞:
“这竹篾怎么破得那么细呀?都和丝线一样了!”
“青竹,我看看你的手,你就是用这双手破的篾、编下这个屏风的吗?”
青竹微笑着点头。
“哎呀,真赶得上七仙女的手了!”
妇女们啧啧有声,还有的试着摸一模竹屏风上的山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三嫂:“青竹,你编了多久?”
青竹:“半个多月吧。”
三嫂摇头,颇有点不以为然:“半个月我编十对箩筐了!”
青竹轻摸着屏风问:“三伯娘,你知道它值多少对箩筐的钱吗?”
众妇女十分好奇,这是她们最为关心的:“值多少?”
青竹又是微笑,轻轻地说:“至少值100对箩筐的钱。”
“啊!有那么多呀?不会吧?”妇女们惊呆了。
青竹:“我看过报纸,有个人用半年的功夫编了一架大屏风,上面是12生肖图,一个外商出12万元,买不到。”
众妇女哗然。三嫂又一次摇头,语气中更多的是无奈与羡慕:“那我们学不来的!”
众妇女附和:“是呀,是呀,我们的手没有这么巧的!学不来,学不来……”
青竹:“学得来的!谁的本事是从娘肚子带出来的?都是后来学的,只要肯下功夫,哪有学不会的!”
三嫂:“那你愿教?”
青竹:“愿。”
众妇女争相踊跃:“我学、我学!”
11--18.竹木工艺品作坊另一角。白天。
由吴桐牵头,水生、二牛等数名后生正在将大竹破开。一旁堆放着竹刻半成品。
水生:“阿桐,你什么时候和我们说刻竹?”
吴桐将破好的竹筒分发:“马上就说,你们把竹筒准备好。”
众后生各自准备。吴桐摆好案台,青竹将绘制完毕的竹筒送上。吴桐拿刻刀示范,不小心刀锋划伤指尖,吴桐“哟”地一声,鲜血涌出,青竹急忙捏住伤指,情急中将伤指放入自己口中吮吸。
众后生哗然。
青竹镇静自若地掏出创可贴细心地为吴桐包扎好伤指,然后飘然而去。这一切做得又快又轻巧,令后生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被青竹对吴桐的温柔体贴给震住了,当回过神后,不约而同地发出唏嘘之声。
水生:“阿桐你真有福气呀!”
二牛:“出这点血值呀!”
老肥:“是呀,有这样的老婆服侍,我这辈子都心满意足了!”
木养:“是呀、是呀!”
吴桐心里不是滋味,放下脸来:“你们学不学?”
众后生一怔:“学、学、学……”
众后生正襟危坐,吴桐持刻刀煞有介事地说起来……
11--19.千山坳旁的河中。白天。
三两只竹筏在河中打渔。吴老四正撑着竹筏在河中游弋,他将竹篙固定好竹筏,弯身从河中抽取一根绳索,淌滴着水珠的绳索被缓缓提起,最后是一只别致的竹笼,笼里,一条大青鱼正在蹦跳。吴老四喜得合不拢嘴:“哈哈,你这回是自投罗网了!”
另一只竹筏上的村民:“四叔,这条鱼可以卖好价钱呢!”
吴老四:“不卖!我留给阿桐媳妇加菜呢!”
村民:“你好福气哦,有这样一个能干漂亮的儿媳妇!”
吴老四喜不自禁:“呵呵……”
村民:“只是,什么时候抱上孙子了,要请我们吃甜酒啊?”
这话无意中触到吴老四的心事,他一楞怔,还是说:“快了快了,到时候会有那一天的!”
村民:“好呀,那我等着哦!”
二人不同神情地笑起来:“呵呵呵呵……”
11—20. 竹木工艺作坊里。白天。
吴桐的讲授已告一段落,他放下刻刀,拍拍手说:“口说千遍,不如手做一回,反正竹子有的是,你们自己动手刻一刻、画一画,就明白了。”
水生:“用刻刀还凑合,画画就不会了!”
吴桐:“照着猫画老虎总会吧?”
水生:“那不难。”
吴桐:“这不就得了!”
众后生笑……
水生被笑得有些难堪:“哎、哎——”
后生们笑得更欢了:“哈哈哈哈……”
老肥与大杠等青年耳语,众人围上来,似要向吴桐讨教,吴桐:“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
老肥:“有!”他瞥了一眼正在为妇女们示范破竹篾的青竹,回过头来向吴桐晃动着两个并排的姆指,不怀好意悄声地说:“吴桐,你是不是介绍一下和媳妇要好的经验?”
水生:“对呀!说呀!”
众后生:“说呀说呀!”
吴桐气恼,挥拳欲打又不好发作:“你们……”
老肥与众后生哄笑着跑开。引来妇女们惊奇的目光……
11—21.吴老四家。下午。
吴老四提着一尾青鱼喜滋滋地回到家中,高声喊道:“阿桐!”
吴桐应声而出:“爹,什么事?”
“拿这条鱼红焖酸笋,好好犒劳青竹,这一阵子她太辛苦了。哎呀,惜衣得衣穿,惜人得人用。你这人也是蠢,这么好的媳妇也不晓得珍贵!你记着呀,你不心疼你老婆,我还心疼我将来的孙子呢!”
吴桐听着不是滋味,颇为埋怨地:“爹!又来了、又来了,孙子、孙子,一天说你三、四回,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累不累呀!”
吴老四:“嫌我罗嗦了?那你们努力呀,若是添了孙子,我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了!”
吴桐扭头就往厨房走。
厨房里,青竹正淘米做饭,见吴桐提鱼进来,忙接过收拾,一边问:“你爹又生气了?”
吴桐“嗯”了一声,低头劈柴。
青竹看出吴桐不高兴,换了话题:“竹屏风卖成什么价?”
吴桐:“过得去吧。”
青竹掀开水缸盖发现没水了,抓起扁桃和木桶准备担水,被吴桐一把抢过。
青竹诧异地看着吴桐离去,然后很利索地破鱼、炒菜……
11—22 . 吴家村河边。白天。
黑着脸的吴桐挑着木水桶来到河边,他放下扁担,双手举起一只木桶狠力地砸向水中,木桶在水上溅起水花。吴桐又用力地打水,提水……这一切莫不是在发泄他心中的火气。
11—23. 吴桐家的厨房里。白天。
吴桐担水回来,用力地倾入缸中……
正在做饭的青竹投以惊讶的目光。
叠影:一桶桶水不断地倾入缸中……缸满了,水溢出来……
11--24.餐桌上。夜晚。
吴老四给青竹夹鱼:“青竹,你多吃点。”
青竹:“爹,你老多吃些。”
吴老四又夹一块:“你辛苦,你多吃!”
青竹推让,但还是接下来:“爹,我这里吃不完了。”青竹看了看,把自己碗里的一大块鱼拨给吴桐。一直闷头吃饭的吴桐猝不及防,将碗来接,匆忙中反倒把鱼块碰掉桌下。
吴老四大为光火,眼睛一瞪正要骂人,青竹忙说:“不要紧,洗洗还能吃。”青竹夹了鱼块走进厨房。吴老四望着吴桐,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呀,连青竹一半也比不上!”
吴桐气哼哼地不吭声,他扭头盯着青竹娉婷的身段走进厨房。
稍倾,青竹端着饭碗从厨房出来,坐到吴桐身边正要说话,吴老四抢先说了:“就把掉地那块给他吃!”青竹:“那块淡水了,我吃了。阿桐吃另外这块吧,味道更好些。”
吴老四看着青竹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给吴桐,他话中有话地说:“阿桐,媳妇疼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哦!”
吴桐嘴里哼哼地不作回答,只顾埋头吃饭。
11—25.吴桐房中。夜晚。
油灯下,青竹与吴桐正在算账。
青竹拨拉着算盘珠子,轻声说:“吴桐,按计划应该还有500元还给二婶的呀,这笔钱哪里去了?”
吴桐吱吱唔唔“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青竹觉得不对:“吴桐,我问你呢,这500元呢?”
吴桐:“我……我用去了。”
青竹:“用了也该记账呀,你买什么了?”
“我……我……没买什么,算了,你别问了。”吴桐搪塞着,依旧看书。
青竹略有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吴桐,钱也是你辛苦挣来的,当用则用,但是要记清楚去处,不能做糊涂账的!”
吴桐还是不肯说明:“就当是我用了,行不行?”
青竹:“你若是进城请老板吃饭,用不了这么多钱;若是送给桂莲家,这500元又太少了点……那也可以当面锣对面鼓说明的呀!”
吴桐:“你一定要弄清楚的了?”
青竹:“吴桐,不是我眼浅看不开这500元……”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吴桐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收据,接着说,“我把钱寄到月亮村村委会了,这是汇款收据。”
青竹惊讶:“你怎么往那里寄钱呢?”
吴桐:“你家乡不是遭了洪灾吗?亲戚、朋友一定很缺钱。”
青竹很温柔的看着吴桐,这实在是她始料不及的。青竹轻轻叹气:“钱总是缺的,除了还有一个婶娘,要说亲就算铁峰了。”
吴桐又补充了一句:“哦,我是用你的名字寄的。说是给小学重建用,你不是说学校毁了吗?”
青竹点点头颇为感动:“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不过你还是应该事前问问我。毕竟,还清你家的欠债是当务之急。吴桐,”青竹的语调变得温柔起来,“以后这样的事,你先和我打个招呼好吗?”
吴桐:“嗯。”
青竹收拾账本,然后到厨房打了盆热水端进来:“吴桐,你的手还出血吗?”
吴桐将伤指伸到油灯下察看:“没有了。”
“那也不能沾水,会发炎的。”青竹说时拧了把热毛巾给吴桐擦脸。吴桐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接过擦完脸后,准备站起来,被青竹劝阻:“你不要动,还是我来吧。”青竹将木盆端到吴桐跟前,为吴桐脱鞋,吴桐推阻:“别别别,我自己来!”
青竹:“说过了你的手不能沾水的!”
吴桐:“那也不能要你洗脚!”
“这是什么话!”青竹一把夺过毛巾,硬是将吴桐的脚往下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为吴桐洗脚。吴桐楞住了。
木盆里热气腾腾,青竹温柔细心地为吴桐洗脚……
吴桐感动而复杂的面容,继而惬意地闭上眼睛……
11--26.吴桐的小房中,夜已深沉。
躺地铺上的吴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睁大眼睛盯着房顶,耳边响起白天人们的话语:
(画面闪回)
水生:“阿桐你真有福气呀!”
老肥:“是呀,有这样的老婆服侍,我这辈子都心满意足了!”
……
吴老四:“这么好的媳妇也不晓得珍贵!”
……
青竹温柔的目光、青竹为他洗脚的手又柔软又舒适……
这一切使吴桐难以自持,他忽然坐起来,瞪大眼睛朝门外看。他想想站了起来,蹑足走出小房。
11—27 .青竹的房外。夜晚。
快到门前,吴桐又迟疑不决了,他转过身踅了回去,可耳边又响起吴老四的画外音:“吴桐,这么好的媳妇,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哦!”
迟疑再三,他终于回到青竹房前,试着去推青竹的房门,没想到门没插,轻轻地开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清幽而美丽。
竹床上的青竹已经睡熟,呼吸均匀而平稳。
恰巧青竹翻身脸正朝着他,吴桐看到了月光照射下青竹俊美的睡姿和青春的肢体,他耳旁又响起吴老四的话:
“……那你们努力呀,若是添了孙崽,我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了!”
吴桐不顾一切地站起身走向竹床,青竹那鲜嫩的嘴唇使人充满遐想,他向青竹俯下身去,半途却又犹豫了,他不忍心在青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他转过身,不知所措地站在床前,慌乱而又茫然……
片刻的矛盾后他鼓起勇气再转过身俯向竹床,青竹却被惊醒了,吴桐赶紧站起来掉过脸去,紧张使他的脸变了形。
青竹已经坐了起来:“吴桐,发生了什么事?”
吴桐:“我……我睡不着?”
青竹揉着睡眼,懵然不觉:“为什么?有什么心事?”
吴桐:“我……书上……不不不,是图上有个问题我弄不通,又怕吵你睡觉……”
“唔?”青竹披衣而起,点亮了油灯:“拿来我看看。”
吴桐慌忙找书:“啊、啊。”
吴桐把书凑到青竹跟前,神色慌乱地:“这一题、这一题……”
青竹看完习题,再看看吴桐惶恐无措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她不说习题,只是望着吴桐,镇静而安详地说:“阿桐哥,我们说好约法三章的,是吗?”
吴桐羞愧难当:“我……不不不……我……”
青竹:“吴桐,我答应过你,一定要帮你还清欠债、帮你宽宽松松地娶上一房媳妇,我是一定要做到的!我要多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多谢你一直牵挂着我的家乡、我们的小学,真的,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你要帮我,好吗?”
吴桐无地自容:“青竹,我……我真是对不起你!”
青竹:“不不,我不怪你,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我理解你的难处!像你这样忠厚能干的男人,是该有一个好伴侣……”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集到桌上那张彩色照片——善良美丽的桂莲正微笑无语地瞧着他们……
青竹深深地叹息;吴桐转身走出门。青竹想喊他,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青竹吹熄油灯,无声地躺回床上。月光已移到床尾了。
11--28.屋外。夜晚。
月光如水,心火烦燥的吴桐奔到水缸旁,他三把两把地扯下衣裳扔过一边,舀起一桶水朝自己从头到脚淋下去,吴桐打了一个寒噤,他又淋一桶、又淋一桶……
(伴随着泼水声,同步叠放当初青竹与吴桐击掌盟誓的画面)
青竹用剪刀尖扎破手指写下血书……
吴桐念血书激动地抬起头……
青竹要回血书,让吴桐重念约法三章,一丝不苟的神情;
二人击掌为誓、青竹将血书交吴桐、吴桐仔细地藏于怀中……
11--29.屋中。
响动的水声惊动了青竹,她猛然坐起身四下张望,被月光照射着的地面空空荡荡。听着哗哗的泼水声,青竹的目光里满是疑惑与惊讶……
11—30. 厨房水缸边。夜晚。
哗哗地水流,从吴桐头上淋下,淌走……
11—31.吴家村山坡。白天。
山坡上,竹林掩映,山坡下,河水潺潺……
11—32.竹林里。白天。
侗寨的几名后生在砍竹。吴桐光着膀子在干,他像发疯似的三刀两刀就放倒一棵大竹。一旁的水生看呆了:“阿桐,你今天吃着猛药了?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吴桐也不答腔,依然抡刀一阵猛砍。
水生拎了装水的竹筒过来:“阿桐,你喝口水歇歇气,你若是累倒了,我们作坊就缺了头啦!”
吴桐一搡,把水生推倒地上:“砍你的竹子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水生忿忿不平:“咦!我这是好心无好报,好柴烧烂灶呀!你要是心里窝火,有本事朝你爹发去、朝你老婆发去!我又没踩你尾巴,怎么拿我当出气筒?”
吴桐瞪眼看水生,见他还在嘟囔,丢下刀,抄起一把竹叶塞往水生嘴巴:“我叫你罗嗦!”
水生挣扎,挥拳击中吴桐额头,二人撕打起来,老肥、二牛上来劝开。
水生气不过大喊:“吴桐你混蛋!”
吴桐还要扑上去,被老肥死死抱住。
吴桐额角上开了个口子,水生的腮帮也划破了,都在淌着血……
老肥:“打什么打!有力气多做点活路!”
吴桐甩开老肥,拾刀重新砍伐竹子。一场风波暂停……
水生擦着腮帮子,嘟囔着:“他这是怎么的了?”
老肥:“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二牛盯着吴桐狠劲的背影:“吴桐好像一肚子的火!还是别招惹他为好。”
水生委曲地:“我没说错什么呀!”
老肥安慰地:“好了、好了,砍竹子、砍竹子!”
11—33. 吴桐家中。白天。
青竹在为吴桐额头上的伤口擦药,嘴里埋怨着:“你看你,手上的伤没好,又把额头弄破了,怎么不小心一点呀!”
吴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青竹接着说:“说你粗心吧,你的竹刻又做得那么精细,说你细致吧,你不是今天这里伤,就是明天那里伤,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毛手毛脚呀!”
吴桐白了青竹一眼,没有回答。
吴老四在一旁敲击着烟筒,说:“他平日一向稳当的,这两天怕是撞着鬼了!”
吴桐又白了吴老四一眼,鼻子里哼一声没开口。
吴老四:“青竹,你要多管管他!”
11--34.月亮村村委会办公室里。白天。
秀水正伏在办公桌上改学生们的作业本,金升喜气洋洋地进来:“秀水,有好消息!”
秀水没有抬头:“什么好消息?”
金升:“县里已经批准我们的报告了,同意重建小学!”
秀水被这一喜讯惊呆了:“真的呀?”
金升:“县教育局已经立项了,考察组很快就会进山,下一步就是筹措资金了。”
秀水拉开抽屉:“哦,这里收到两笔汇款,一单500元,是青竹寄来的。”
金升大感意外:“啊!她那么困难,还想着我们,这太难为青竹了!”
秀水接着说:“还有一单600元,是一个署名超妹的寄来的。我们村没有叫超妹的呀,这超妹是谁呢?会不会是热心助人的活雷锋?”
金升:“超妹?哦!我这里有封信,和汇款单的地址是一样的!字迹很熟,还没看呐。”金升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说,“你看看,会不会就是寄钱的人?”
秀水接信细看:“哎,这像是满月的字呀!怎么回事?”
“什么?快拆、快拆!”金升有点急不可耐了。
秀水笑笑把信还给金升:“这是给你的私人信件,宪法保护恋爱隐私。”
金升拆信,一目十行地浏览:“就是满月,她改名叫超妹了……
秀水:“哦!”
金升念信:“……这钱是用作重修小学的,虽然不多,也是一点心意吧……金升,我是……”金升住口不念了,脸色顿变。
秀水关切地问:“怎么?”
金升“砰”地一把将信拍到桌面:“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秀水惊愕地望着金升。金升将信推给秀水:“你看看!”
秀水读信:
(满月的画外音)
“……金升哥,我始终是爱你的,但是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不要问为什么,千万不要问好吗……到现在,我不得不相信,有好多事情,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金升,忘了我吧!”
秀水惶惑地看着金升,不知何言以对。
金升:“头一封信我就闻出味道不对,好了,这一下索性‘拜拜’了!”
秀水:“你还是先别这样想,她能寄钱回来就不容易,白手闯世界,难啊!”
金升:“她没有钱反到好,这么快就有钱,不正应了那句话吗!”
秀水:“哪句话?”
金升:“女人变坏就有钱!”
秀水对这话十分反感:“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看满月,她会唱歌,唱歌挣钱怎么就变坏了?还有青竹呢,她也寄了钱,难道也是变坏了?这些姐妹,都是有盐同咸,无盐同淡的,哪个不知根知底?怎么能说变就变呢!月亮村出去的妹子,难道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金升:“她不是说了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唉!逆水撑船,不进则退,环境变了,她能不变吗!”
秀水不得不承认金升言之有理,可在感情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行,我得弄清楚!”
11--35.县城咖啡厅。白天。
超妹与丽娜在饮咖啡。
丽娜:“怎么样?身边的幸福抓到手没有?”
超妹:“什么才是幸福?我要真正当上歌星了才是幸福!”
丽娜:“你还不满足呀?”
超妹:“都那么容易满足,社会都不会进步了!”
丽娜:“哟!政治家了!那你怎么打算?”
超妹:“多挣钱,然后自费去深造,上音乐学院、找名家点拨。”
丽娜一撇嘴巴:“小儿科了吧你呀!歌星都是人捧出来的,哪有自己深造出来的?让年轻漂亮的妹子玩命挣钱,那是损坏宝贵资源,多寒碜人呀!”
超妹:“不打工哪里来的学费?”
丽娜:“找个大款赞助呗!三五万、十来万,对我们是天文数字,在人家可是小菜一碟!”
超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要付出代价的!我可不想傍大款、当花瓶、当二奶!”
“又傻了吧你!”丽娜一敲超妹的额头说,“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哪个猫儿不吃腥,哪个男人不馋女人的!”
丽娜:“这你就不懂了!你出嗓子,他出资本,这种事呢,说好听了是优势互补,难听点嘛就是互相利用!捧红了歌星,你是有名有利,赚个钵满罐满;他赚的,可就是缸满盆满了;他们本来就不缺女人,有了大把的钱,还不愁没有漂亮的了!这种推顺水船的事,不做白不做,你犯得着去卖命打工吗!”
超妹被说得动了心:“我……我又不认识什么人……”
丽娜:“你这壮妹呀,唱起歌来是九窍玲珑心,想起事来是一块榆木疙瘩!别的不说,你认识的李老板就是一个。有他出面邀几个朋友合伙捧场,你要成不了歌星,把我的脑袋给你当板凳坐!”
超妹喜出望外:“那好呀!”
11--36.卡拉OK厅大包厢里。夜晚。
强烈的音乐声结束,超妹与七哥放下话筒,李老板带头拍手,在座的丽娜、白总,以及另外三名衣冠楚楚的男子也跟着鼓掌。李老板对七哥说:“老七,我没说错吧?”
七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回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呀!超妹小姐不仅天生丽质,而且歌声曼妙。能和超妹小姐一展歌喉,我老七是没有白到世上走一遭啊!”
李老板:“各位、各位,唱歌悦情,乐以忘忧,但我们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得有点商业眼光是不是?我先给大家说个故事:春秋战国时期,有个商人叫吕不伟……”
七哥:“吕不伟是宰相!怎么是商人?你别往我们商人脸上贴金,认个当官的作祖宗!”
众人笑。
李老板:“这你就不懂了,吕家父子原来就是商人!”
七哥:“有这一说?”
白总:“有这一说!吕家是世袭的商人,吕不伟当官前就跟着他爹做生意。”
李老板:“我没说错吧!吕不伟有一天问他爹,做粮食买卖能赚多少钱?他爹说,十倍的利润吧。吕不伟又问,要是做金银珠宝生意呢?他爹说,那就有百倍的利润;吕不伟再问,要是我做人的生意,帮助一个被软禁的人质当上国君,那利润又是多少?他爹说,这利润就没法算了,你想要多少就是多少!吕不伟说,那我们就做人的生意。于是,他到赵国,帮助秦国的太子回到秦国继承王位,这就是秦始皇的父亲,吕不伟自然是居功至伟,名正言顺的当上了宰相。你们说,他赚了多少钱?”
七哥:“大哥,现在还有哪个太子被押为人质呀?”
众又哄笑。
李老板待大家笑完才说:“太子是没有,可是我们有未来的歌星呀!超妹小姐的条件那么好,我们稍微捧一捧她,肯定就红遍大岭了,然后再打出去,让她红遍全广西、红遍全国。在她呢——是名利双收;在我们呢——是既当了伯乐,又可以赚一大笔钱,这不也是做人的生意吗!”
七哥一拍巴掌:“好主意!我投资。”
其余数人也纷纷举手:“算我一份!算我一份……”
丽娜得意地朝超妹挤眼睛,超妹兴奋得脸都红了……
11--37.月亮村村委会办公室里。白天。
秀水在拨电话:“喂,你是超妹吗?”
11--38.县城南珍公司办公室里。白天。
超妹接电话:“哈罗!我是超妹,请问有什么事?啊?秀水姐呀!没听出来、没听出来,我向你道歉,啊?”
(以下是二人在电话中的对话)
秀水:“满月,超妹是你的艺名吧?其实满月这名字顶好的,十五的月亮,多有诗意呀!什么?俗气?让我说超妹这两个字才俗气呢!…好了好了…不争了。你寄来的钱收到了,小学也正在准备重建呢……唔、唔……你过得还好吧?……我说,你怎么要和金升分手呢?你才离开月亮村几个月呀,三月的天,说变就变呀?”
超妹:“秀水姐,到哪山就得唱哪山的歌,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一本通书看到老吧?……金升哥是好人,只是……我……我……我对不起他……怎么说呢……我配不上他……”
秀水:“是他配不上你吧?你成了歌星,就看不上一个山村的小干部了!”
超妹急切地分辩:“不、不,我绝不是女陈世美!真的!我现在还是打工吃饭,什么歌星也不是!”
秀水:“金升一直是想着你、等着你的,你这么做不是叫他心疼吗!”
超妹:“秀水姐,你以为我不心疼吗?你以为我那几句话,是一时头脑发热写出来的吗?我没有喝酒,我也没有吃错药!秀水姐,不上山不晓得天高,不下海不晓得水深,你在巴掌大的月亮村,怎么会晓得外面的酸甜苦辣呢?又怎么理解我心里的苦楚呢?”
秀水:“你又是由着性子来了!下山前我就告诉过你,叫你不要任性,你倒好,反而说我是井底的青蛙、河沟里的浅水鱼崽了!告诉你,满月,只有意志不坚定的人才是随风倒、随水漂!”
超妹:“秀水姐,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春竹有春笋,冬竹有冬笋,环境变了人也要变,不变就要洗牌、就要出局!你不是经常和我们说达尔文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说我变也可以,可是我要适应啊!”
秀水:“满月,你这是找借口!我不相信人人都要变,没变的人多的是,也没有被淘汰呀!”
超妹:“你不信呀?那我告诉你,你现在打来的电话,就是南珍公司办公室的电话。”
秀水一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啊?”
超妹进一步提出证据:“你打廖强的手机问问他,他变了没有、他还是原来那个廖强吗?”
秀水:“什么?你是和廖强在一起?”
超妹:“秀水姐,没有廖强哥帮我,可能我现在流落街头讨饭了……”
秀水如雷轰顶,不敢相信这事会轮到自己头上:“不!不!满月,我不相信!你一定是故意说出来气我的,你一定还记着我们在山上开的玩笑,怪我批评了你……满月,你是逗我,拿我来开心的是吗?你快说呀!”
超妹叹了口气:“秀水姐,这事情细想起来我也很后悔,谷子落地还可以捡拾,水泼出去就收不回了。我不是故意地,秀水姐,你不要恨我好吗?”
秀水对着话筒发疯般地大喊:“我不信!我不信!”
超妹无奈地摇头:“好吧,过几天你会收到一件小包裹,到时候我什么都不用说了……”超妹收线,茫然地呆坐在椅子上。
秀水失神松手,话筒掉下来晃荡着,发出“嘟、嘟、嘟……”的忙音……
11--39.秀水小屋前。白天。
小云拿一件包裹来找秀水:“秀水老师,金升叔叔要我带这个包裹给你,他说他帮你签收了。”
“谢谢你,小云!”
“老师再见!”
“再见!”秀水看到包裹上的地址,神色大变,忙不迭地进屋剪开包裹,她的手颤抖着打开包布,里面是一方白手帕,手帕里,包着一束头发,秀水跌坐在木凳上……
(闪回)
山坡上。
满月:“秀水,你老实说,你和廖强……那个了没有?”
秀水:“那个是哪个呀?”……
三人滚作一团……
满月与秀水的争执。
满月:“你这么欣赏他,那你拿廖强跟我换金升好了!”
村委会里正在听到的电话:
满月:“你打廖强的手机问问他,他变了没有、他还是原来那个廖强吗?”
“秀水姐……谷子落地还可以捡拾,水泼出去就收不回了,我不是故意地,秀水姐,你莫要恨我好吗?”
11--40.秀水的小屋里。
秀水的画外音,沉痛而又懊丧:
“满月呀满月,你剪下这一绺头发寄给我,就是告诉我,你已经是廖强的女人了!你不该呀,满月!”
“这么说,你们已经那个了!”
话音重放,递次增强并伴以包着头发手帕的叠影:
“这么说,你们已经那个了!
你们已经那个了!
你们已经那个了……”
秀水面容失色,泪眼婆娑,伤心欲绝……
歌声:
大河涨水小河清,
半边日头半边阴;
大江都有两样水,
做人难防两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