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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行客 黄锦秋 江 山
第八集
8--1．三合运输公司停车场。白天。
铁峰最后一个把旧卡车发动。阿芹伸手拦住，不让开走：“铁峰，你别去了！我担心这里头有名堂！”
铁峰伸出头来：“车是残点，慢慢开也还可以的。从前我不也开过旧车吗？没有事的。”
阿芹：“不行！夜路走多了，总会撞着鬼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再说，熊老板把一分钱看得比簸箕还大，他怎么舍得给那一千块你哩！”
铁峰：“男人讲话，板上钉钉，还有你这个表妹作证，他能随便反口吗？再说，为了找青竹，我确实需要钱，这你是知道的。”
阿芹：“钱能大过命吗？拿命来打赌的事，不能做！”
铁峰叹气：“阿芹，你的心意我懂了，我一定小心，开慢点。好吗？”
阿芹：“你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噢！有什么情况，保人最要紧，你记住了？”
铁峰：“我知道，你就放心好了！”
阿芹十分勉强地闪开身，铁峰驱车，鸣笛两声以示道别。
阿芹焦虑地目送卡车出门。
卡车驰出大门，办公室里的熊老板看在眼里，冷笑一声：“哼，等着拿你的一千块吧！”
8--2．月亮村山洞小学里。白天。
秀水正在检查学生们作文情况。
秀水：“同学们，上次我布置过让大家写作文《快乐的六一》，你们写好了没有？”
孩子们纷纷举手：“写好了！”
秀水：“小云，你把同学们的作文收上来。”
小云站起收作文，来到小石跟前，小石飞快地把手中的作业本捂住，不让小云拿，小云与小石争夺作业本，二人纠葛不清……
秀水：“怎么回事？”
小云：“他不交作文。”
秀水：“都放手、都放手！小石，你没写吗？”
小石不吭声。
秀水：“没写作文的同学举手。”
小月、小亮二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怯生生地举了手。
秀水点：“小石，你呢？”
小石不吭声。秀水：“，咦，小石，你不举手，就是写了作文了？”
众同学都看着小石。小石仍然不吱声。
秀水：“写了作文，为什么又不交？”
教室里一片静寂。
8--3．矿区。白天。
装载机正往937号车上放矿石，铁峰在车下检查车况，观看车桥、轮胎等处，又返身上车调试。
车已装满，铁峰缓缓开走……
8--4．山村小学里。白天。
秀水：“小月、小亮、小石，你们三人站起来。”
三人站起来，都低着头。
秀水问：“这我可就批评你们了，老师布置了作文题目，就是为了锻炼大家的写作能力，这么多同学都做了，为什么你们三个不写呢？小月，你说说，为什么没写作文？”
小月：“我……”
秀水：“你干什么去了？”
小月：“家里没烧的了，我割草去了。”
秀水：“小亮，你呢？”
小亮：“我……”
秀水：“你也割草了？”
小亮：“我帮我妈到圩上卖木耳菜去了。”
秀水：“好，小亮、小月，你俩先坐下。”
8--5．三合运输公司办公室。白天。
电话铃连响无人接听，惊动了停车场洗完手的阿芹，她奇怪地张望，没见熊老板身影，忙疾步走向办公室。
熊老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接电话：“喂，修理厂吗？阿华，是你呀？937号车？开走了开走了……我知道有问题！怕什么，我买了双份保险的……司机？司机我就不管了……我巴不得出事呢！那个鬼司机想撬墙角，挖我的女朋友！哼！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跟你说，收拾情敌，再赚双倍赔偿，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呀……行，今晚我请你喝酒！”
熊老板放下电话，得意地哼起小曲……
窗外，阿芹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的脸色由惊异转为愤怒，几次想冲进办公室又忍住了。她拉下袖套和工作帽一把摔到地上，往大门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身回来。
办公室里。熊老板惊讶地：“阿芹，你脸色怎么这样差，病了？”
阿芹皱着眉：“是感冒。我走不动了，你帮我买点药。”
熊老板扶阿芹坐下：“好好好，我马上去，你坐一下，吃完药再上楼休息。”
看着熊老板小跑出门，阿芹立即起身去熊老板办公桌抽屉翻找什么东西，然后放入衣袋内，她又将自己的工作用盛袋扔在桌面上，锁上办公室转身出门。
一辆卡车迎面开来，阿芹急忙招手。司机甲停车探出头来：“阿芹，什么事这样着急？”
阿芹：“掉头、掉头！赶往黑石坳！”
司机甲看看阿芹脸色，没有再问，把车开进公司场院来了个急转弯朝门外开去……
熊老板拿了药小跑着赶回，与隆隆作响的卡车擦肩而过，熊老板被吓了一跳，瞪眼骂道：“神经病呀！”
卡车冲向大路，朝矿山急驰……
8—6.月亮村山洞小学里。白天。
秀水：“小石，你是怎么回事？老师问你话怎么不说呢？”
小石仍是低头不作声。
秀水来到小石跟前，小石赶快捂住书包。这样让秀水觉得奇怪：“小石，你的作业本呢？我看看。”
小石本能地不让，秀水：“小石！”
秀水：“这么说你是写了的，好吧，既然写了作文，你就自己念给大家听听？”
小石：“我不念！”
秀水：“那为什么呢？”
小石：“不念就是不念！”
秀水：“小石，你今天怎么了？往常你都是很听话的呀，还是念吧！”
众同学：“念吧、念吧！”
小石：“老师，我念了你可别生气呀！”
秀水：“怎么会呢？你写了作文，老师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
众同学：“小石，念吧、念吧！”
小石：“那我就念了！”他拿出作业本翻开，念道：“《我的六一不快乐！》”
全班师生愕然……
小石念：“六一儿童节，是小朋友们的节日，秀水老师说，这一天要放假，让大家快快乐乐的玩个高兴，再写一篇作文记下快乐的六一。
“可是，这一天我不高兴，也不快乐！为什么呢？爸爸下山了，他到县城打工挣钱去了，他说，挣不到钱，我们家的木楼就没法换上新的屋顶。妈妈也走了，她说爸爸挣的钱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她去城里当保姆，到年底会才带钱回来修房子。
“家里就剩下我和奶奶了。平日上学，都是奶奶煮饭，可两天前奶奶病了，起不来床，我顾得上给奶奶抓药、熬药，又顾不上做饭了，这一天到天黑我才吃上中午饭，饿得我直想哭，我真想妈妈、想爸爸。他们不在身边，我高兴不起来，我的六一不快乐！”
秀水已是泪流满面：“小石，老师错怪你们了！”
……
8--7．盘山路上。白天。
铁峰驾着满载矿石的残车艰难的行驶着，下坡时他猛踩刹车，卡车发出呻吟、震动……铁峰紧盯山路，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转弯处，铁峰飞快地打方向盘，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十分紧张……
8--8．司机甲的驾驶室里。白天。
阿芹在诉说。司机甲的脸色骤变，他点头，加大油门，卡车加速……
弯道上，迎面一辆手扶拖拉机慢腾腾地开来，占住了主道，司机甲一个急刹车，卡车吱叫着滑行，阿芹几乎撞到挡风玻璃上…
司机甲伸出头去大吼一声：“你找死呀！”
拖拉机手傻笑着挥挥手……司机甲气的直拍喇叭……
8--9．三合公司办公室内。白天。
熊老板拿着药闯进来：“阿芹，阿芹！咦，哪去了？”
阿芹的盛袋在办公桌上十分醒目。
熊老板转身跑上三楼，阿芹的房门是关着的，他拍门大喊：“阿芹，你在里面吗？”
熊老板百思不得其解：“怪了，怎么回事呀？莫不是她知道什么了？不会吧……？”
8--10．盘山路上。白天。
司机甲发现前面堵车了，忙减速停车：“怎么又堵上了？”
阿芹伸出头探望路边抽烟的司机：“师傅，前面怎么回事？”
路边司机：“出了事故，正抢救呢！”
阿芹：“啊？快去看看！”
二人跳下驾驶室往前奔去。
阿芹极为担心地又追问路人：“老师傅，是什么事故？”
老司机：“翻沟里了！底朝天。”
“什么车、什么车？”阿芹很是着急。
司机甲：“人怎么样了？”
老司机扔掉烟头：“听说是拉矿的车呗！这么高的山，我看……九死一生！唉！”
阿芹如遭雷击，一下子呆住了。
阿芹蹲下呜呜地哭了：“这么高的山，这么陡的崖，你说铁峰他……？”
司机甲宽慰阿芹，也是宽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铁峰他技术好，不会是他的……”
阿芹：“你说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叫人多心疼啊！”阿芹由悲痛转为愤怒：“熊老板他谋财害命，不得好死！”
司机甲：“你先别哭，事情还没弄清楚呢！这条路上跑矿石的车多了，你知道是谁呀！铁峰人机警，我看肯定不是他！别哭了，快去问清楚！”
司机甲拉起阿芹就往前挤，前面的人、车越来越拥挤……
8--11．黑石坳山路事故现场。白天。
警车、救护车、机械牵引车挤满了山路。对面也是堵了一长串车。
交警、医护人员正忙碌着。
阿芹与司机甲挤到跟前，被一名警察挡在拦绳外面：“哎！你们干什么？不准过来了！”
阿芹：“我们……”
她的话噎住了，牵引车正将一付担架缓缓地拽上来，担架被两名警员护持着，一直到放稳在路面上。白被单上血迹斑斑，十分剌目。医务人员拥了过去……
阿芹大叫一声冲了进去：“铁峰！”
警察拦住司机甲：“你们是什么人？不能进！”
司机甲：“和……和事故者一个公司的！”
警察只放司机甲和阿芹过警戒绳。
两名医护人员却堵住了阿芹：“重伤，不要影响抢救！”
阿芹急得跳脚：“他…他…他是我…哥！”
8--12．黑石坳山路事故现场。白天。
泪流满面的阿芹分开众人，挤到担架前猛地怔住了，那人不是铁峰。
阿芹喃喃自语：“他不是铁峰！他不是铁峰！”
阿芹转身抓住司机甲往外跑：“快走，要堵住铁峰！”
周围的人大惑不解地盯着他们。
司机甲：“我的车去不了。”
阿芹：“那我走小路！”
阿芹绕小路上山。
8--13．山路上。白天。
铁峰依然十分紧张地开着车，又来到一个险要的拐弯处，铁峰刹车。卡车不听使唤地往前摇晃……
8--14．山坡上。白天。
阿芹扒开眼前的荆棘和茅草，艰难地攀登着，汗水湿透了衣裳，她喘息着甩一把汗又往上赶……
8--15．卡车里。白天。
卡车终于停住了，铁峰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他擦把汗准备歇息，不料卡车又滑动起来，铁峰忙着打方向盘，卡车在山道上滑行着，速度越来越快……
铁峰紧张地打着方向盘，卡车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一时险些撞上岩壁，一时又险些撞向深崖……
8—16.驾驶室里。白天。
驾驶室里的铁峰紧张得汗流满面……
车窗外的景色急速地变换着……
8—17.山坡上。白天。
阿芹绊了一跤，把嘴角也碰破了，她一抹嘴边的血，不要命似的赶路……
8—18. 山路上。白天。
卡车越冲越快，铁峰四处张望，一边是千寻壁立，另一边是万丈悬崖……
不听驾驭的卡车像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
卡车终于越过山道边上那几块挡石，一头栽下悬崖……
8—19.山坡上。白天。
爬上来的阿芹正好看到卡车坠落的一幕，她大声惊呼：“铁峰！铁峰！”
卡车在崖壁上翻滚、跌落、爆炸……发出一连串的剧响……
阿芹失声痛哭：“铁峰！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8—20.悬崖上。白天。
跳出车厢的铁峰正艰难地借助树枝、崖缝攀爬着，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8—21.山路上。白天。
阿芹听到了响动，她伸头向下张望，看到了铁峰。
8—22.悬崖上。白天。
铁峰已接近悬崖边。在棱崎的岩石丛中，有一只细腻圆润的女性的手臂伸出来：“铁峰，这里！”
铁峰：“阿芹！”
阿芹奋力把铁峰拉了上来，她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地。
“阿芹、阿芹！你怎么了？”铁峰喘着气搀起阿芹。
阿芹情绪激动地抱紧铁峰：“铁峰、铁峰，你没有事吧？你没有事吧？”
铁峰：“我没有事、我没事！”
“没有事就好，没有事就好！以后，再也不准你开这种车了！”
“阿芹，我没保往这辆车！”
“你呀！算你命大，下面有一个司机都……不说了、不说了！”
铁峰：“唉！输了！输了！把你表哥的车给毁了！”
阿芹终于缓过气来：“我就是来告诉你，熊老板用残车买了两份保险，想要双倍赔偿！”
铁峰：“那保险公司没验车呀？”
阿芹：“他通过熟人做了手脚，就等你出了事他好发横财呢！”
铁峰默然，过了一阵，他说：“阿芹，多谢你！”
阿芹：“我这么赶死赶活的上山来，可不是为你这句话的！”
铁峰：“那你为什么？”
阿芹：“我要看你好好地活着，还要你给点颜色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欺侮的！”
铁峰：“不怕你生气，我早就看出熊老板心狠手黑，只是图挣钱快才将就着干的。钱我也攒了一些，与其和他斗气，不如另找门路。只是，他是你的亲戚……”
阿芹：“这样的表哥，哼！不认也罢！”
铁峰打量着阿芹。
阿芹：“你不信？我帮你把作抵押的身份证取到手了，他克扣你的工钱我也拿到了，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必顾忌，他奈何不了你！”
铁峰：“好！我说走就走了，可是你呢？”
阿芹：“铁峰大哥若不嫌弃，我跟你闯荡！”
铁峰迟疑着不好启齿：“阿芹，你这性格挺对我脾气的。可我…可我…是…有了女朋友的。”
阿芹：“我只说打工吃饭，没有说要嫁给你呀！像我这样，当个下手总还够格吧？我叫你哥吧，行吗？”
铁峰一拍阿芹肩膀：“爽快！好，就认下你这干妹子了！回去我俩就写封信寄给保险公司，揭发他弄虚作假、残车充好，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分钱拿不到还白赔一车矿石！”
阿芹：“好！”
8--23．公路边长途巴士停靠站。白天。
铁峰焦急地张望，他在等阿芹，等班车。
8--24．三合公司办公室楼梯。白天。
熊老板张臂拦住提着旅行袋的阿芹：“阿芹，你怎么是乌龟吃枰砣，铁了心要走呢？”
阿芹继续下楼：“只兴老板炒工崽，不许工崽炒老板呀！”
熊老板拉住旅行袋：“阿芹，我给你加钱，你说多少？800？1000？只要你开口！”
阿芹：“留着你的钱买棺材吧！”
熊老板捶胸顿足：“阿芹，这年头，一个钱逼死英雄汉！没有横财，哪得暴富？都像你这么死心眼，一辈子发不起来！”
阿芹：“牛角越长越弯，你是越有越贪！拿人家司机的命来发财，你的心是蛇毒泡过的！”
熊老板：“阿芹，不光是钱。最要紧的是我喜欢你，我看不得铁峰对你好。”
阿芹：“哼！人家在月亮村早就有未婚妻了，轮不到你来吃醋！”
熊老板：“那……那他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更加恨他！”
阿芹：“云遮月，风吹星，你恨也是白恨！”
熊老板一把抓住阿芹的手臂：“阿芹，我求你了，我真的是好喜欢你！”
阿芹冷冷地：“像你这样，不要说我，我看没有哪个姑娘会喜欢你！”
熊老板无奈地放手：“那……？”
阿芹：“井水归井水，河水归河水，各管各！”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给熊老板一个失望的背影……
熊老板懊悔地抓着头发蹲下地去：“嗨！怎么会这样呢？阿芹、阿芹，我哪点对不住你呀！”
8—25.公路边。白天。
一辆长途班车缓缓开来。
铁峰向不远处的阿芹招手：“快点啊，阿芹！”
阿芹小跑着奔来，铁峰接过阿芹的旅行包，拉着她的手一同登上班车，车门关上，班车在沿河的公路上驰向远方……
8--26．班车里。白天。
阿芹：“去哪？”
铁峰：“下一个大镇，一面工作，一面找青竹。”
阿芹点头，沉默不语地望着前方……
8--27．吴老四家堂屋。白天。
吴老四：“青竹，青竹！”
青竹擦着手赶来：“爹，什么事？”
吴老四：“阿桐去哪里了？这半天不见他的影子！”
青竹：“去杨家寨了。”
吴老四：“上次不是碰了钉子吗？还去说些什么？”
青竹：“爹，桂华那是在气头上，不能怪她，将心比心，换了谁也都会想不开的。”
吴老四：“唉，这是老天的安排，能怨谁啊？青竹，就说你吧，当时留你，不也是万不得已吗？现在想来，爹心里也是有愧呀！”
青竹：“爹，不说这个了，还是挣钱还债，多帮补一下杨妈妈那边吧。吴桐这次去，只带了两百元，少是少了点”
吴老四惊讶：“你们哪来的钱？”
青竹：“上次卖铜蛙用剩下的，也不多，就两百块钱。”
吴老四：“咳！”
青竹见吴老四脸色不对，斟酌着说：“事先没和你老人家商量……”
吴老四摆摆手：“我不是说不该送钱，我是说，两百块还说不多，你们后生家也太大手大脚了，从来不晓得勤俭过日子！老话说：勤是摇钱树，俭是聚宝盆，要勤俭过日子！”
青竹：“爹，我记住了，要精打细算，学会勤俭过日子。”
吴老四：“是嘛！”
8--28．桂华的家门前。白天。
桂华在送吴桐离村，二人缓缓地向村外走着。
桂华：“姐夫，你别生气，上次我在气头上哦！”
吴桐：“不生气，不生气。”
桂华：“唉，仔细想来，当时洪水下来，谁也料不到的，也怨不了你。我妈后来也说了，要怨就怨我姐命薄，没能和你过日子！”
吴桐：“咳！我就是觉得对不住你们！”
桂华：“这是真的，你还真的对不住我姐，你不该娶那个什么青竹！”
吴桐：“我没娶！我说过了，当时是二叔公、我爹、还有乡亲们的意思！”
桂华：“哼！哄鬼吧你！你就是觉得青竹漂亮，立马变了心，还推说是别人的意思！真厚脸皮！”
吴桐：“唉！你也不想想，别说我不是那种人，就是青竹她、她就能随随便便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吗！”
桂花：“她不愿嫁，那留在你们家干什么？”
吴桐：“青竹要报答桂莲的救命之恩！喏，今天的钱，还是她卖了首饰叫我送来的！”
桂华：“真的？”
吴桐：“我还能骗你吗！青竹还要帮我还债、攒钱，让我……让我将来再讨一房媳妇！”
桂华：“她不就是你的媳妇了？还讨什么媳妇！”
吴桐：“嗨！反正不是，说了你也不信的！”
桂华：“那你说、那你说！”
吴桐：“我、我不说了，青竹不让说！”
桂华怒从中来：“吴桐。你要开口闭口就是那个青竹，我就要骂你一辈子！”
吴桐不解地：“为什么？”
桂华恨恨地：“天凭日月，人凭良心，我看，你的良心给狗吃去了！”
吴桐不解地：“桂华，你怎么这样骂我……？”
桂华：“骂你还是轻的！我桂莲姐坟头上的土还没干，你就讨那个壮妹做老婆，你说你是人吗！当初，你和我姐唱歌谈情，你立下的山盟海誓呢？你家派媒人提亲的时候，讲过的那些好话呢……转过背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吴桐急忙分辨：“我说过了，当时形势逼人，我身不由己……”
桂华冷笑：“哼！你这话哄三岁小孩都不会信，还好意思拿来骗我！”
吴桐：“真的！我和青竹订了约法三章，为期一年，人前扮夫妻，实际是兄妹！她帮我还清欠债就离开我家！”
桂华十分惊讶：“真的？”
吴桐：“真的！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现在，连我爹都一点不知道！”
桂华的神情有所缓和，点头表示理解：“哦！你这样说嘛还过得去……哎，那你们不是拜了堂、同了房吗？”
吴桐：“那……那是做给我爹看的。第二天，我就悄悄搬到旁边的小房里住了，为了我爹，这夫妻戏还得演下去！”
桂华：“你这么说，还差不多。要不然，我姐在九泉之下都不会暝目的！”
吴桐长叹：“唉！你也不想想，我会是那样的人吗？”
桂华：“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的人，你说了不算，别人说了才算！”
吴桐：“那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桂华：“知山知水不知深，知人知面难知心，我要睁大眼睛慢慢看哩！”
吴桐轻叹一声，想想再叮嘱一次：“那这事你千万别说出去！”
桂华：“知道！”
8--29．吴家村吴桐房中。夜晚。
青竹在灯下画图。吴桐看书。
青竹：“今天去桂莲家怎么样？”
吴桐：“她妈身体还好，就是精神差点。”
青竹叹息：“等以后挣了钱，再多接济她们。按说，我该去看望杨妈妈的，哪怕她不愿认我作女儿……”
吴桐着急失口：“不、不、你别去！”
青竹惊异：“怎么？有忌讳吗？”
吴桐：“不是……桂华对你有些看法……”
青竹点头：“唉！要不是因为救我，何至如这样！唉！这分伤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了，多往前看吧。吴桐，你说呢？”
吴桐点头不语。
稍停，青竹给了一张图纸给吴桐：“你抽空帮我把这织机弄起来。”
吴桐：“你要织锦？”
青竹：“壮锦，这也是工艺品。”
吴桐：“唔。”
8--30．千山镇集市。白天。
吴桐将一大批竹箩、竹箕交给竹器店，老板点过数付钱。
吴桐看着薄薄的几张十元，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吴桐扛上扁担离开集市走到街上……
吴桐走过竖立有一根大电线杆的街口，珍宝玉器店赫然在目。吴桐脚步踟蹰片刻，最后还是决心进店一看。
玉器店内。老板依然在看报纸，一副店大欺客的架势。吴桐睃巡着寻找铜蛙，终于在十分显眼的柜台中发现铜蛙已由精致的红丝绒盒托着，标价2500元。
吴桐颇为不满：“哎，老板，还没有到期你怎么就标价卖了？”
老板轻慢地瞟了一眼，颇含挑衅地：“这不还在吗？你——现在想赎回吗？”
吴桐下意识地摸摸衣袋，窘相毕露：“没、没……没有。”
老板鼻子里哼了一声：“有这闲功夫管别人的事，不如赶快去多挣点钱！要不然你拿什么来赎回它呢？”
吴桐气的脸都白了：“你……”
老板：“后生哥，你气也白气，快走吧，别误了我的生意……”
吴桐悻悻地出门。
8--31．吴家村吴老四家。白天。
青竹在房中设计图案，忽听得堂屋外“哐当”一响，忙出来看个究竟，见吴桐板着脸生闷气：“阿桐，怎么摔扁挑了？”
吴桐：“哼！这些老板没有一个好东西，反脸不认人！”
青竹：“你也不要一竹篙打死一船人！到底怎么回事？”
吴桐：“玉器店那个老板，把你的铜蛙标价出卖，我问他他反倒挖苦我，气死人了！”
青竹：“我当什么天大的事呢？卖就卖吧，标多少钱？”
吴桐：“两千五。”
青竹：“东西在人家手上，他要标三千五你也没办法。吴桐，别呕气了，钱那么紧，我早就不打算赎回了的。”
吴桐：“那你……？”
青竹端杯水给吴桐：“当初不这样说，你肯拿去当吗？当就当了，往后挣了钱，什么样的好东西买不回来！来，你看看我画的图，明天你就照图做了。”
吴桐：“可那老板不讲诚信！”
青竹：“他是生意店，不是正儿八经的当铺，别期望太高了。当初是你求他买下的，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没办法。”
吴桐依然愤愤不平。
青竹：“好了，好了，你就别生气了！来。”
吴桐随青竹进屋，看图，二人比划、商量……
8--32．千山镇。白天。
风尘仆仆的铁峰与阿芹提着行李在街市上转悠，二人东张西望，走过竹木交易集市。
走到贴有“招工”字样的广告栏前浏览一番，然后前行。
走过小旅店。
走过竖有一根大电线杆的路口。
阿芹被珍宝玉器店的招牌吸引，指点着要进去看看，铁峰不肯，拉着阿芹往前走，阿芹不愿，又将铁峰拽回来，铁峰故意生气地点阿芹鼻子，阿芹笑了，二人走向玉器店。
8--33．玉器店内。
阿芹饶有兴趣地观看各式玉器首饰，并指点着要铁峰一同欣赏，铁峰也渐渐地被其中精巧者吸引，开始全神贯注地观看，不时发出惊异的赞叹。
老板放下报纸，从眼镜上方打量这一对青年人，当看出他们衣着朴素，不像有实力的买主时，瘪瘪嘴依然看他的报纸。
“老板、老板！”铁峰急促的呼唤使他不得不再一次抬起头来，却依然是一副别人借米还糠的苦瓜脸：“什么事？”
铁峰一脸焦急火烧眉毛的样子，他敲着玻璃柜台：“把这个铜蛙拿给我看！快点好吗？”
老板慢条斯理地说：“看清楚了，上面有标价呢！”
铁峰已听出老板弦外之音，有些气恼地说：“不就是两千五吗！”
大约这句话震住了老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脸廓鲜明的后生哥，于是急忙放下报纸走过来。
老板打开柜门，取出铜蛙交给铁峰。铁峰两手捧住，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他翻来复去又看了一次：
时光回到很多年以前。
在童谣《月亮当作饼饼卖》的乐曲声和银铃般的笑声中：
月亮村小河边。风和日丽，身背背篓的少年青竹与少年铁峰从竹林里跑出来。
小青竹在河边止步；
小铁峰下蹲作背人状……
小青竹伏身时，红丝带吊挂着的铜蛙从脖上垂下，在铁峰的眼前晃悠。
小铁峰惊讶地瞪大眼睛……
小青竹将铜蛙给小铁峰看，指着上面的花纹和字；
小铁峰捧在手上轻念铜蛙上的字……
河中间，小青竹顽皮地大笑…
天旋地转，二人跌到水里，竹笋撒落河中，
小青竹啼哭，小铁峰忙背上青竹，捞起背篓，把所有的竹笋都给小青竹……
小青竹破涕为笑的面容；
小铁峰伸手再一次索看铜蛙；
小青竹抓起铜蛙递到小铁峰眼前。
小铁峰把玩铜蛙，金光闪烁的铜蛙表面折射出日晕的七彩，光艳夺目……
“吉祥如意 岁岁平安”，的字样越来越大……
时光回到现在。
玉器店里。铁峰肯定地说：“是它！就是它！”
一直关注着铁峰的阿芹十分诧异，忙问：“你见过它？”
铁峰大声地说：“这是青竹的铜蛙！是青竹的！老板，你快说，它是从哪里来的？”
老板审视着铁峰：“怎么样？是你家的？”
“是我女朋友的，十多天前她被洪水卷走，失踪了！”铁峰眼中流露出急切的期盼。
老板皱眉，迟疑着：“哟，一个后生拿来卖的，不凑巧，昨天他还来过店里呢！”
铁峰：“他是本地人？”
老板：“好像是。”
铁峰：“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老板连连摇头：“这就不晓得了。”
阿芹发急了，大声地对老板说：“你们怎么能这样收东西的呢？要是赃物怎么办？”
老板正色道：“乱吃得乱说不得！你这妹子说话要负责任的啊！”
阿芹还要论理，被铁峰按下了，他转过身对老板说：“老板别见怪，我们是为找失散的亲人才一路沿江下来的，如今好不容易才有点线索……这心情……啊，你多谅解……多谅解！”
老板索性拿搪了：“我是做生意的，没闲空帮你找人！二位想买就慢慢看，要不然，就请自便吧！”
阿芹这下真来了火，她急得跳起来：“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老板没曾想让一个小女子训斥，也窝火了，他一拍柜台：“你……你……你给我出去！”
阿芹还要再吵，被铁峰拉出门外。
8--34．玉器店门外。
铁峰开导着阿芹：“阿芹，说急我比你更急，光着急发火没有用啊！老板不肯说，不外两个原因：一是他确实不知道；二呢，就是不肯说。不肯说里边也有两种可能：一是怕我们找到卖主，如果铜蛙来路不正，追查责任，他怕连累吃官司；二是……可能怕影响到他赚钱，生意人总是想赚钱的。”
一番话说得阿芹瞪大眼睛直点头，忙说：“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不吭气了，一切听你的！”
铁峰想了想说：“我们先把铜蛙买下来，他不是想赚钱吗？就让他有点赚头，只是……铁峰掏出钱一数，我才有一千八。”
阿芹翻包，拿出一叠钱交给铁峰：“我这里还有。”
铁峰接钱后又沉默了。
阿芹注视着铁峰，发觉他神色不对，忙问：“铁峰哥，你还有什么想法？”
铁峰黯然神伤，说：“若是青竹活着，她肯定不会卖铜蛙！就怕青竹万一……他们是不是出售遗物啊？”
铁峰不敢再往下想，抱着头一屁股蹲了下去。
阿芹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说不定是青竹姐急着用钱求人帮卖的；要不，可能是为答谢人家救命之恩解下相送，你想想看，她一个女儿家孤零零的，身上怕只有铜蛙最值钱了吧？人在困境，逼不得已才卖东西的呀！起来起来，我们还是去问个水落石出再说！”
8--35．玉器店里。白天。
阿芹拉了铁峰重回店中，老板愕然。
铁峰和颜悦色地说：“老板，我们想买这铜蛙。”
老板回嗔作喜：“好呀好呀！一口价，两千五。”
铁峰：“老板，你行个方便，一千五得了。”
老板摇头：“两千三。”
铁峰：“一千八。”
老板：“两千二，少了不卖。”
铁峰：“老板，实话实说，它是铜的，不是金的。不是我们，别人未必识货肯买它，你就当交个朋友，两千块整数，怎么样？”
老板：“好吧，你既然是找人，我也就成全你了，亏一点就亏一点，就当我做件好事吧。”
二人成交。老板将铜蛙放入小木匣中交铁峰，一面说：“卖铜蛙的后生十天半月说不定会来一次，你耐着性子等，或许能碰上。”
铁峰：“好，好。”
铁峰与阿芹出门，阿芹问：“现在去哪？”
铁峰：“先找地方住，找工作、找青竹。”
8--36．吴家村新开设的作坊里。白天。
新制出的竹制工艺品摆放在地上、桌上：有烙花的竹屏风、有竹刻楹联书法、有刻着兰草、竹枝等国画风格的竹挂画……
吴桐正在青竹的指点下刻制一副楹联：“书山有意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吴桐放下刻刀，站远了自己打量一下，颇为满意，不过他还是没有把握，便问青竹：“怎么样？”
青竹点点头：“我看不错。”
“能卖什么价钱呢？”吴桐试探着问。
青竹笑笑：“我看，至少超过二十对箩筐的价！”
“啊？”吴桐眼睛都睁圆了，不相信地摇摇头。
青竹解释道：“这只是我们卖给中间商的价钱，如果直接供销到大城市里的工艺品商店，还要翻一番！”
吴桐说：“我才刻了大半天呀！连上色、上油，一天也就完成了吧！”
青竹：“你还没有算上我的心血呢。不过，这就是简单劳动和复杂劳动的区别！你想想，全村男女老少，哪个不会编箩筐？可是，能够做这些东西的，方圆百里，我敢说就我们这一家！物以稀为贵嘛。”
吴桐更受鼓舞，握紧刻刀再干。青竹将图纸放好：“就这么刻。”她转身提起油筒，给台上的制品上光……
8--37．千山镇河边。白天。
时逢集日，小镇特别热闹，舟来人往，熙熙攘攘……
铁峰好不容易才摊上一份临时工，正在听老板差遣，将箩筐、撮箕装船，忙的汗流浃背……
河岸上的米粉店里，顾客如云。阿芹正在里面洗碗，一大摞碗摆在身边……
铺面上老板娘高声叫喊：“阿芹！”
阿芹忙用围裙抹手：“来了、来了！”她忙不迭地赶出去，又捧回一大摞碗……
8--38．千山镇街市。白天。
吴桐挑着竹制楹联、画屏等工艺品到一家收购店。店内堆满了竹筐、竹席等常见的竹制用品。女老板伸头看了看吴桐的货，摇头表示不收，并指着竹席、竹筐表示：“我们只收这些。”
吴桐失望地挑走……
另一家收购店。一中年男老板翻看后似乎对货物有兴趣，正和吴桐讲价：吴桐伸出一个巴掌，老板摇头，将吴桐的三根手指折下，吴桐摇头；老板自己伸出三指，吴桐还是摇头；老板摆手示意免谈吴桐可以走了……
8--39．集市上。
吴桐将货品摆卖，引来许多人围观。
一青年学生模样者对“书山有路勤为径”这副楹联有兴趣，与吴桐还价未果，离去。
一中年妇女对烙花画屏十分欣赏，抚摸着爱不释手，一问价格后满脸失望，恋恋不舍地走开……
看新奇的人陆陆续续的走掉，最后，只剩吴桐与他的工艺品形影相怜……
一老者过来询问，然后用烟杆往东指点，示意某家大约会收购这些东西。吴桐喜出望外，忙收拾货品挑起，一路探寻……
8--40．竹制品收购店内。白天。
柜台上，是河边那位要铁峰扛货的老板，不过此时却是在跟吴桐讲价：“你要是送箩筐、撮箕来，有多少我收多少；我跟人家订了合同要按期交货的。如今，你这些东西……看着顶逗人喜欢的，只怕贵了没有人买……”
吴桐：“不，城里人会买的！”
老板狡黠地笑笑：“要不先放我这里代销，卖掉了再给钱？”
吴桐一直在琢磨老板的真意，这一下却果断地说：“不行，我等钱买材料的，你代销到什么时候！你不收，我……我另找别家！”
老板：“哎，别走嘛！我也没说不收，只是我有我的难处，这样了，按你出的价砍一半，钱、货两清！”
吴桐不再说话，自顾收拾竹品，挑了出门。
铁峰进来取箩筐，与吴桐相遇，互看了一眼。
老板想了想，对铁峰说：“哎，你去把那人叫回来，别让他走了。”
铁峰：“谁？就刚才那个挑货的？”
老板：“快！”
铁峰回身赶出去拦住吴桐：“哎，别走啊！”
吴桐绕开要走，铁峰又挡住：“这位大哥请留步。”
吴桐瞪了一眼：“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拦我干什么？”
铁峰堆下笑脸：“不是不是，老板说让你回去。你们是不是有生意没有谈完？”
吴桐哼了一声，还是转身回到店中。铁峰跟进库房取了箩筐就走。
老板对吴桐说：“算了，我让步吧，按你出的价，结帐。”
他递过一叠钱：“一千三，你数一数。”
吴桐将钱收好，拿起扁担和麻绳要走，被老板叫住：“哎，别忙走，你这东西我还收，十天后再送一批，怎么样？”
“什么？”吴桐眨眨眼睛怕自己听错了。
“十天后再送一批来，就按这个价钱，怎么样？”
“唔。十天后，讲定了。”
老板点头：“就是。”
吴桐离去。
8--41．街上。白天。
吴桐走到玉器店门前，心事重重的停下，摸摸衣袋欲往里走，皱着眉头思忖自语道：“还差两百元呢，这个老板这么势利，肯定不给我赎的，我何必自找难堪呢，还是等赚够了钱再来吧……”吴桐怏怏而去。
8--42．江上。
吴桐划着船赶回去……
8--43．玉器店里。
收了工的铁峰匆匆忙忙赶到玉器店探问老板。老板摇头。铁峰失望地出来，步履沉重……
8--44．千山镇街市。白天。
铁峰与阿芹在小镇盘桓，四处张贴寻人启事，查找青竹，每选一处都是阿芹涮浆糊，铁峰贴启事。
铁峰将启事贴在招工的广告栏旁；
铁峰将启事贴在墙面上；
铁峰将启事贴在路口那根又大又粗的电线杆上……
8--45．吴桐房中。夜晚。
油灯下，吴桐与青竹正在结帐，吴桐遗憾地说：“今天只卖得1300元，差200元就可以赎回铜蛙了……”
青竹将钱点好，说：“我说过不赎铜蛙了的。这些钱都有大用场哩，这三百元是还债的——四婶家一百；水生家一百；二叔公一百。今天赶集累了，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山砍竹子呢。不抓紧点，十天后怕交不了第二批货。”
吴桐接钱后在记事本上记录着，他试探地望着青竹说：“我们提点价行不行？”
“现在不行。”青竹想也不想就回答说，“现在我们是创牌子、打名声的时候，该给他赚就得给他赚。这个亏要吃。”
吴桐：“唔。”
青竹：“不过你记住，下次订货一定要他先交订金、还要订文字写明的合同——这我可以先起草一份给你。这些都是买卖行中的规矩，我叫你买回来的那本《商务手册》上都有，你再忙也要翻翻。”
吴桐点头答应：“唔。”
8--46．千山镇小旅店中。白天。
阿芹在房中呆坐，手上拿一本杂志有心无意地翻着。
叩门声后旅店老板进来：“阿芹姑娘，没出去呀？”
阿芹没好气的：“没有。”
旅店老板假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们店小本小，你看这两天的房租是不是先付给我们？”
阿芹不耐烦地：“你急什么？什么时候少过你的房钱！”
老板：“不急、不急，只是按规矩呢先付钱后住宿，你跟对门那位铁峰，住了半个月了，不提前付可以，但不该拖欠哇！我知道你们找工作不容易，这里五天一圩，逢圩日才能打上临时工，那你们也该逢五天跟我结一次帐吧？”
阿芹对老板的罗嗦十分腻味：“好了好了，等铁峰回来就跟你结，得了吧？”
老板：“那我等着、我等着！”老板退走掩门。
阿芹气的把杂志“啪”地一声掷到床上：“天下的鸭子都是扁嘴，势利眼！”
8—47.千山镇邮电所。白天。
铁峰对营业员说：“请你帮挂个电话。”
营业员：“接哪里？”
铁峰：“大岭县月亮村。”
营业员：“你稍等。”
铁峰只静等。营业员拨电话，没有反应，他改拨一个号码：“喂，中继站吗？大岭县月亮村线路还没修复呀？唔、唔……时断时续……知道了！”
铁峰颇为失望地：“还没修好呀？”
营业员：“没办法，看起来不算远，可都是大山，一直在抢修着，这次是毁坏得太利害了。”
铁峰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
8--48.千山镇小旅店中。白天。
铁峰夹着一张报纸推开阿芹的房门，阿芹从椅子上站起来，满怀希望地问：“找到工作了？”
铁峰：“没有。”
阿芹：“人家催交房租呢！”
铁峰说：“我已经结了。”
阿芹诧异：“你哪来的钱？”
铁峰不想说，可是知道阿芹的性子是非问不可的：“我……我上医院卖了200cc的血。”
阿芹正要责备，转念一想把话改了口：“这、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铁峰看着铜蛙怅然若失，说：“我想啊，启事都贴有半个多月了，青竹还是没有音讯，见蛙不见人，唉！我宁愿按你说的往好里想：要么她就是碰到麻烦，身陷困境；要么，这铜蛙就是另有一番来由，我们没法知道……这千山镇人多事少，难找工作，我往月亮村打电话也通不了……死等总不是办法。”
阿芹：“那怎么办？”
“走。”
“去哪？”
铁峰摊开报纸说：“这里。你看，‘桂海度假村重金招聘白案厨师’，我们去那里应聘。那里也靠河边，一样能打听青竹的消息。”
阿芹不敢相信：“你真会做点心？”
铁峰笑着说：“我当兵时进过军地两用人才培训班，学的就是白案，后来又干了八个月的炊事班长…”
阿芹说：“怪不着！上回你竟敢批评人家的招牌香粽，原来真有两把刷子啊！”
二人收拾行李离店。
8--49．千山镇竹品收购店内。白天。
吴桐点钱：“一千八，对了。”
老板：“这合同也按你的心水签了，吴桐，这下你高兴了吧？”
吴桐说：“有酒大家喝，有钱大家赚，你也高兴呀。”
老板笑眯了眼……
8--50．街市上。
吴桐走往玉器店而去。
铁峰与阿芹提行李走往长途汽车站。
铁峰与吴桐相遇，铁峰认出是曾照过面的人，点头微笑。
吴桐点头回应，算是打了招呼。阿芹惊讶地：“你们认识？”
铁峰：“打工时的一面之缘，说不上认识。”
二人匆匆赶路。
铁峰与吴桐相背而行，越走越远……
8--51．玉器店。
柜台前。吴桐发觉铜蛙已无，责问老板：“铜蛙呢？”
老板：“哎呀！你怎么现在才来？”
吴桐拿出当票：“明天才满二十天，我现在来也不晚。”
老板：“有个人说，这铜蛙是他朋友的，硬要我降价让给他，还三天两头来找当铜蛙的人。”
吴桐震惊：“什么人？”
老板：“一男一女两个后生，没有留姓名。”
吴桐：“在哪？”
老板：“这两天都不见来，怕不是走了。”
吴桐遗憾地：“咳！”
8--52．汽车站。
铁峰站到售票窗口买票。
铁峰把一张票给阿芹，指着墙上的钟说：“还有二十分钟就开车。”
阿芹点头。
8--53．街市上。
吴桐懊丧地走出玉器店，走过大电线杆，被上面的寻人启事吸引，一看竟是寻找青竹的，忙把启事剥下细看文末联系地址，轻念：“千山镇沿江街白沙旅店16号房……韦铁峰。”
吴桐急奔往白沙旅店。
8--54．白沙旅店里。
旅店老板向打听消息的吴桐说：“对，男的叫韦铁峰，女的叫阿芹。今天中午刚走！”
吴桐扭头就走……
8--55．街市上。
吴桐一路小跑……
8--56．汽车站。
铁峰与阿芹登上班车。班车发动，驶离车站。
吴桐赶到汽车站候车室，他气喘吁吁地四处张望，没有他想象中的一对男女青年，吴桐跑向发车站台，站台空无一人，只有一辆远去的班车消失在轻尘之中……
8--57．吴家村吴老四家。白天。
吴桐将启事交给青竹。
青竹摊开启事，铁峰的画外音：
韦青竹，女，壮族，身高1米64，短发，现年23岁，曾于今年8月9日被山洪从月亮村冲走，当时身穿靛蓝上衣，黑布裤，脚穿绣有一枝青竹的黑面布鞋，至今下落不明。若有知其下落者，请于近期至沿江街白沙旅店16号房与韦铁峰联系，有酬谢。
青竹眼眶润湿了，她轻声啜泣……
8--58．山路上。白天。
青竹的抽泣声中……
班车在山路上颠簸。
8--59．汽车里。
铁峰手捧铜蛙沉思着，他不时回头张望渐渐远去的千山镇，目光中满含不舍、期盼、疑惑之情……
阿芹关切地注视着铁峰……
8—60. 公路边沿江的山水树木。白天。
班车行驶，沿江景色迎面而来……
歌声起，是那首著名的壮族勒脚歌《如同双鸳鸯》：
坐在枫树下，
青藤两人攀。
如同双鸳鸯，
伴游过大江。
生同在一起，
死连在阴间。
坐在枫树下，
青藤两人攀。
那怕水漫天，
手携手不放。
如同双鸳鸯，
伴游过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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