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行客　黄锦秋　江  山

        第 六 集　

6—1.月亮村山下路口。白天。

铁峰、金升等人，陪着韦步岳在察看路况。

金升：“韦副县长，你看，这一段损坏最重，当时的赈灾物质还是解放军武警部队帮扛上山的。”

面对现状，韦步岳皱眉点头。

铁峰：“以前我的卡车也只能开到这里，上不了山、进不了村。这往上一段要新修才行。”

韦步岳不时点头：“唔。哎，你们的电信通畅了没有？”

金升：“还不行。被冲垮的地段太多，虽然经过抢修，还是时断时续。”

韦步岳：“移动电话呢？”

金升：“更不行，山大谷深，信号太弱。”

铁峰：“是呀，那时廖强的手机，在山顶还可以，一到低点的地方，就听不清了！”

金升：“是的。‘

韦步岳：“哦。”

三人继续边走边说……

6—2. 月亮村口河边。白天。

韦步岳：“金升主任，这里的情况我心中有数了，相比而言，月亮村首要的任务就是先修路。资金方面我会考虑的，你们尽快抓好生产救灾的事。”

金升：“是。”

三人来到河边。岸边，那曾挂过青竹布鞋的树杈依然孓立。

睹物思人，铁峰深深地叹息。

金升沉痛地：“青竹就是从这里漂出村的……”

铁峰：“到现在，她还是一点音信也没有！”

韦步岳神色凝重：“县公安局给我回了话，说在我们县境内，还没有青竹的消息。”

金升：“大龙江流经三个县的交界处……”

韦步岳点头。

铁峰：“我还得再去找她！”

韦步岳：“铁峰，今晚我们就下山。”

铁峰：“好。

6—3.山路上。黄昏。

韦县长的的吉普车向山下疾驰。

暮色苍茫……

6—4．月亮村口路段。白天。

四名测量队员在分别作业，有观察仪器的，有扶着标志杆的。金升对正在观测的人说：“周队长，这个弯要取直吧？”

周队长：“金主任，你放心好了，将来保证大小车辆，畅通无阻！”

金升：“那得多久呀？”

周队长：“这一段地形复杂，山多坡陡，怕得半年以上！”

金升：“那不要紧，只要开工就有盼头！”

火根提着竹篮，背了一大竹筒水来到：“主任，我带了几个大香粽来。”

金升接过竹篮：“周队长，让同志们休息一下，尝尝我们壮家的香粽粑和月亮村的山泉水，这可是特产的绿色食品啊！”

“好。”周队长停下工作挥动小旗，远处的队员先后赶过来……

6--5．村口路边。白天。

四名测量队员正在大嚼粽粑。周队长：“哎呀，金主任，你们的粽粑真香呀！”

金升：“管够管够，你们放开肚皮吃！这是昨晚我交待她们赶做的。”

老王咂巴着嘴：“怎么那么好吃啊？我在镇里呀，跟你们村的铁峰也一起吃过粽子……跟这个没法比！”

金升：“什么？你和铁峰一起？”

老王：“是呀，我俩一块扛包装船挣钱，他可是好人！后来他去开车了，我应招来测量队了。”

金升：“唔。”

老王：“要说粽子，还是你们的粽子好吃！”

金升：“有些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我们月亮村山青水秀，空气清新，山泉水是甜的，那种出来的糯米、豆子也是甜的，养出的猪也是香猪，就说这包粽的竹叶吧，你闻闻，都有一股清香味！”

队员甲嗅嗅粽叶：“还真是香的！”

火根插话：“你要是吃了我们的香粽呀……就是放出的屁，也是香的！”

众人哈哈大笑……

金升笑着拍了火根一巴掌：“你这家伙！”

周队长强忍着笑说：“刚才金主任说绿色食品，我还以为是王婆卖瓜呢！这进了嘴巴才知道，确实不假！”

金升：“还有呢，我们村的粽粑，确实有特定的制作工艺，一般人是学不来的……”

队员乙：“是吗？”

金升：“那当然！而且各家各有高招，祖传秘方！”

老王：“那可神了！”

周队长十分好奇：“能不能透露一点呀？”

金升：“……嗯，就说熬煮粽子这一条吧，我们烧火就用的是老枫树的树蔸、香樟木的树蔸，能不香气满村呀！”

周队长：“哟，这一招学不来！哪里找这些枫树蔸、香樟木呀！”

队员丙：“哎，金主任，哪家的香粽最好？”

金升：“这倒没比过。不过，全村公认的是铁峰他爷爷包的最好吃……这样好不好，周队长，等你们测量告一段落了，我领你们进村，吃百家粽！”

众队员来了精神：“好呀好呀！”

周队长：“行！那我们抓紧干！”

众队员立即忙碌起来……

6--6．月亮村里的地坪上。白天。

数名妇女正坐着编织竹器。一边劳作一边闲聊，赖嫂：“哎，听说有测量队到村口了？”

妇女甲：“要干什么？”

赖嫂为自己知晓新闻而得意：“修路呀！把路加宽、改平，到时候呀，我们就见到当大官的了！”

妇女乙：“你怎么晓得？”

赖嫂：“你也不想想，当大官的都坐小汽车，这小汽车能走村口的牛车路吗？他们想进月亮村，还不得先修路呀？”

妇女丙：“当大官的进我们村干什么？”

赖嫂故意卖关子：“这你就猜不出了吧？”

数名妇女：“你快说呀！”

赖嫂附妇女甲耳边低语。妇女甲挣大眼睛：“真是呀？”

赖嫂：“你留着眼睛看呗！”

妇女乙问妇女甲：“怎么回事？”

妇女甲脱口而出：“月亮村的风景好，当官的要来修度假村度假！”

一旁的三婶再也听不下去，怒斥道：“睁着眼睛讲瞎话，哪有这样的事！”

赖嫂：“那你说修路是为什么？”

三婶：“为月亮村的老百姓！这笔钱是铁峰找来的！”

赖嫂：“你怎么晓得？”

三婶：“我当然晓得，金升昨晚亲口对我讲的！”

赖嫂：“哟！你倒当起主任的领导了！他还向你汇报呀！”

三婶微笑：“那当然，他要我赶做了十斤糯米香粽，今天给测量队当中午饭呢，他不跟我汇报难道跟你汇报？”

众妇女哄笑，赖嫂讪讪地自下台阶：“讲笑讲笑，不讲哪得笑呢……”

众妇女又笑……

赖嫂：“哎，你们别笑！这铁峰不是去找青竹的吗？青竹找没找到？倒把修路的人找来了？”

众妇女：“哦！是呀，这么多天了，青竹是死是活，怎么一点音信也没有呢！”

妇女们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6--7．千山坳吴家村山岭。白天。

　　青翠的竹林中闪出两个扛着竹子的身影，青竹走前，吴桐在后。

　　吴桐：“你累了吗？歇一下吧。”

　　青竹：“好。”

　　二人卸肩、拭汗。吴桐将盛水的竹筒给青竹，又将垫肩铺好在一块岩石上，示意让青竹坐下喝水。　　

青竹静静地看在眼里，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顺从地坐下。远处的重峦叠嶂尽收眼底。

　　吴桐在溪边洗脸。

流泉淙淙，山水在目，青竹心绪凭添：“吴桐，杨家不理解我们，怎么办？”

吴桐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青竹：“我心甘情愿地做杨家的女儿，难道错了吗？”

吴桐仍是不语。青竹只好自己一个人说下去：“尤其是桂华，她怎么是这样一个态度呢？我真是想不通！”

吴桐：“她们俩姐妹性格完全不同！”

青竹：“吴桐，真是对不起哦！因为我，使两家成了这个样子！带来这么多后遗症……”

吴桐：“……”

青竹：“唉，人在气头上，桂华说那些话我也理解……可是，这个结总得解开的呀！”

吴桐：“等吧，日久自见人心！”

青竹：“那……阿桐，我要回家一转。”

　　吴桐：“唔。”

　　青竹：“这么多天了，家里要牵挂的，我夜晚总是做恶梦。”

　　吴桐：“我晓得。”

　　青竹：“圩日子那天，我去挂过电话，邮电所说，月亮山那一带塌方严重，线路还没有修复。”

　　吴桐：“嗯，回吧。”

　　青竹：“那你爹这一关怎么办？”

　　吴桐：“我跟他说。走吧。”

　　二人扛竹下山，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6--8．吴老四家中。白天。

　　吴老四敲着竹筒烟杆大发雷霆：“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吴桐：“爹，将心比心，八两半斤，人家一个妹子漂泊外乡，哪有不牵挂亲人的？”

　　吴老四：“她这一走，就是打脱画眉鸟，有去无回头了！”

　　吴桐：“不会的，爹！你不是说花轿抬进我家门，乡亲们喜酒也喝过了，她是我们家的人了！”

　　吴老四：“你懂什么，煮熟的鸭子也会飞，出窑的火砖也会变形！再说，如今年轻妹崽的心思野得很，你晓得个鬼！”

　　吴桐：“爹，当时，我三伯都答应送她走了，她自己决定留下的，你还信不过吗？”

吴老四：“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你懂什么！当时因为救了她，她一时扼不下情面，答应留下来，难道心里不勉强？等到摸清楚我们家一穷二白、我们村地少山多，她还不打主意走呀？再说，女人心，四月天，说变就变的！”

吴桐：“爹，不准她回门，情理上说不过去呀！自古以来，迎亲后三朝就应当回门，如今都七朝了，你不能坏了这个礼数啊！再说，青竹家乡又是遭灾的，再不准人家回去看看，那也太……太……太那个了吧！”

　　吴老四：“什么这个那个的！我看呐，青竹这人心灵眼活，深井的水，你看得到深浅？让她回去，一句话，我不放心！”

　　吴桐一时语塞：“那……那……”

　　6--9．房中。

青竹在窗前做针线，一直竖起耳朵听堂屋里父子俩的谈话，几次想出门面议，又忍住坐下了。当听到吴老四最后决定时，她的手让针刺了一下，整个人打了个激凌。

　　是吴桐的主意让青竹重新安静下来。

　　室外传来吴桐的话：“爹，要不这样吧——我陪青竹一起回门，这你就放心了吧？”

　　6--10．堂屋里。

　　吴老四抽着烟：“嗯，这还差不多……”

　　吴桐：“爹，你答应了？”

　　吴老四：“是呀，送媳妇回门也应该呀。”

　　吴桐：“好，好，那我们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吴老四：“也好，快去快回！好多活路等着你们回来做呢！”

　　吴桐：“知道了。”

　　6--11．翌日晨。雄鸡报晓，东方既白。

　　吴家堂屋内。

　　吴桐、青竹穿戴整齐，提上旅行袋走出房门。

　　吴老四：“阿桐，你过来一下。”

　　吴桐随吴老四走向一角，青竹知趣地出门等候。

　　吴老四郑重其事地将一叠钱交给吴桐：“到镇上给娘家买点东西，哪有空手回门的道理！”

　　吴桐：“唔。”

　　吴老四一再低声叮咛：“省着点用，这钱买得半年的油盐呢！”

　　吴桐：“嗯。”

　　吴老四：“记住了！”

　　吴桐点头。

　　吴老四大声地：“那你们快去快回啊！”

　　吴桐：“知道了。”

　　青竹：“爹，我们走了。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吴老四：“我放心、我放心，你们走好。”

　　吴桐接过旅行袋，与青竹出门。

　　吴老四跟出，看着他们背影远去，不停地吸烟……

　　6--12．门外至江边。白天。

吴桐前行，青竹随后，二人在晨雾中走下高高的河岸。

　　水生担水上来，与吴桐打招呼：“阿桐哥，进城呀？”

　　吴桐：“嗯。”

河边。吴桐扶青竹上船，小船一晃，青竹差点跌到，本能地一把抱住吴桐，吴桐关切地：“怎么样？”

青竹站稳后，轻舒一口气说：“想到在洪水里，我就怕……”

“不怕，有我呢，你坐好了。”吴桐扶青竹坐好，这才去解缆，撑船离岸。小船剪开水面缓行，轻波荡漾……

青竹的画外音：“又在水里了，我曾经在水里度过了怎样可怕的两天啊！现在走了，离开这个曾经救过我、又让我惊骇的山村了！没想到这里有这么一种风俗……可是，吴桐倒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他是真心实意地帮我、送我啊……回到月亮村，我怎么向乡亲们介绍他呢？”

青竹从沉思中回到现实：“吴桐，回到月亮村，我怎么介绍你给乡亲们呢？”

吴桐自顾地划船，不经意地应了一声：“唔。”

青竹诧异：“吴桐，我问你呢？”

吴桐猛醒过来似的：“什么？什么？”

青竹：“我跟你说过，我在家是有未婚夫了的，叫铁峰。你这次和我回去，我怎么向乡亲们介绍你呢？”

吴桐好像也在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唔。”

青竹有些生气地盯了吴桐一眼，画外音：“这人是怎么回事呀？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呀？”

青竹：“问你呢！”

吴桐：“随便吧。”

青竹睹气地转过身看着江流……

　　随着吱呀的桨声，小船在群峰倒影的河里前行，山影、朝霞、雾霭在河面上摇曳……光彩陆离，就像青竹那般心烦意乱

青竹鲜艳的头帕，点染着碧水青山，格外醒目……

　　6--13．小镇汽车站。白天。

　　吴桐到售票窗买到票后，返身走向坐着候车的青竹：“票。”

　　青竹接过车票，看了吴桐一眼。

　　吴桐：“五号，靠窗的。钱。”

　　青竹：“惊讶地：怎么给我钱？”

　　吴桐：“路上吃饭用钱，回家也要用钱。”

　　青竹：“你……你不是说和我一起走吗？”

　　吴桐：“我不这样说，爹怎么答应给你走！”

　　青竹恍然大悟：“哦！那——你不怕我不回来了？”

吴桐：“我不是送过你一次，没走成吗？”

青竹：“这次再送我？”

吴桐：“虽说有约法三章，在我看来，你还是来去自由的。”

青竹：“哦？你不留我？”

吴桐：“留得了人也留不了心。”

　　青竹感激地：“吴桐，你是好人！你放心，我一定回来！”

　　吴桐：“由你。你就是不回我也不怪你，青竹，你说得对，我们救你是为你好，不是让你受委曲。”

　　青竹：“吴桐，我信得过你。你也要相信我。”

　　广播传出“……九点钟开往大岭县的16次班车准备发车了，凡购买16次班车的旅客请准备上车……”

　　青竹：“吴桐，我走了。你放心，我说话算数的！”

　　青竹提包上车，在窗口挥手作别。吴桐急跑撵上徐行的班车，从怀中拽出一袋熟鸡蛋递上：“鸡蛋！熟鸡蛋！还暖的！”

　　青竹忙伸手接住抱在怀中，眼眶润湿了……

　　汽车离站远去。吴桐伫立凝望。

　　青竹回头招手……

尘土轻扬，一片模糊……吴桐凝重的背影。

　　6--14．吴老四家。白天。

　　吴老四铁青着脸抽烟。吴桐跪在一旁，满脸漠然。

吴老四：“唉！你真不像我的崽，怎么跟媳妇合伙骗你老子？”

吴桐：“爹，我心里只有桂莲，装不下什么青竹！”

吴老四：“这么说，你是有意放她走的呀！”

吴桐：“爹，捆绑不成夫妻嘛！”

吴老四：“你们堂也拜了，房也同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还讲这样的话！”

吴桐欲言又止：“爹，两个人过日子是要讲感情的！”

吴老四：“少来和我扯这些！感情是什么？感情好比是种子！你舍得天天浇水，它就会发芽生根！”

吴桐：“爹，我……”

吴老四：“你少讲这些歪理！全村的人都认准了，青竹就是我的儿媳妇！她自己也红口白牙、当着你浩成三叔讲了，愿意留在我们家！我不管那么多，你得找她回来！”

　　吴桐：“唉！那……爹，青竹她说了，少则四天，多则一个星期，她一定回来！”

　　吴老四：“她说、她说……她说的话就是圣旨？你爹说的话就当放屁！你眼睛里头还有没有我这个当老子的了？”

　　吴桐：“爹，青竹要走，你也留不了心！她若是说话算数，是个守信用的人，那答应了的事就不会反悔。爹，我们就信她一回吧！”

　　吴老四：“唉！只怕你没有第二回了！你真是个不开窍的死木蔸啊！”

吴桐默然。

　　吴老四：“算了，算了，你起来吧，我就等你七天！唉呀，养得这样一个蠢崽，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6--15．南珍贸易公司门外。白天。

廖强停车，离开驾驶室，走向公司。

　　伙计甲迎面拦住：“廖经理，广州那边又来电话催货了，问那两吨云耳和三千袋香菇什么时候发货？”

　　廖强并不停步，十分恼怒地：“你不会告诉他们：月亮村遭了洪灾，货源短缺。暂时无货！”

　　伙计甲：“说了，他们说这不关他们的事！如果不能在有效期内收到货，就要罚款！”

　　廖强：“又是罚款！我记得合同上写有：因灾无货，可以免罚！”

　　伙计甲：“有吗？我记不清楚了。”

　　二人进入公司内。

　　廖强：“快找出来看看！”

　　伙计甲在抽屉和柜子里翻找一阵：“没有！怎么找不着了？我明明是放这里的呀！”

　　廖强也在自己的办公桌里翻找，二人急得满头大汗……

　　廖强终于在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一叠合同，拿出来急切切查找……

　　伙计乙闯入经理室：“廖经理，工商局通知你下午去开会。”

　　廖强头也不抬：“什么内容？”

　　伙计乙：“好像是有关消防治安和依法纳税的事。”

　　廖强没有好脸色：“我忙得一塌糊涂，哪里有闲功夫开会！”

　　伙计乙：“指定要法人代表参加，至少是经理助理……”

　　廖强：“得得得，我头都大了！”

　　伙计甲终于在桌子上的文件堆里翻出合同：“在这里、在这里！”

　　廖强急不可待地拿来查看：“……喏，第七条、凡因天灾、动乱等不可防止的原因而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应由双方协商解决……你看看，谁说没有条款？你们的脑子都进水了！”

　　伙计甲：“经理，我们主要跑外勤，管收货发货，这些文书归档的事，该是由女秘书来管的！”

　　廖强叹气：“是啊，我早就选准一个又可靠又能干的女秘书了！可人家就是不肯出山，你有什么办法！唉……烦死人了！”

　　伙计甲茫然地看着廖强，迷惑不解：“老板，你要是心烦，晚上就去听歌吧。”

　　廖强心不在焉：“什么，听歌？”

伙计甲：“是啊，去ＯＫ厅听听歌，心情就会好一点的！”

廖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听歌！”

伙计甲：“你别说，有的妹崽唱得好哩！一听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廖强：“唔？ＯＫ厅……OK厅的歌手，还能有秀水那么能干？”

　　6--16．月亮村秀水的小屋内。夜晚。

　　漆黑的夜。熟睡的秀水被拍门声惊醒：“谁呀？”

　　秀水揿亮手电，划火点上油灯。灯光燃亮了贫寒却又整洁的小屋。秀水披衣下床：“是谁呀？”

　　门外的声音：“秀水，我是青竹，快开门！”

　　秀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青竹？”

　　秀水急忙开门，疲惫不堪的青竹站立门前。

　　秀水：“青竹！”

　　青竹：“秀水！”

　　秀水：“青竹！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我不是做梦吧？”

　　青竹抓起秀水的手：“是我、是我！不信你摸摸！”

　　秀水：“快坐下来，让我好好看你！”

　　秀水把青竹摁到床前灯下，仔细地看过、摸过：“真的是你，一点也没有受伤！”

　　二人相拥而泣……

　　秀水：“青竹，你怎么现在才回呀？想死我们了！我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一辈子心都不安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青竹：“半山上塌方，班车过不了山口，我走了好长一段路。”

　　秀水点头：“是呀，救灾物资过古木坳，都是卸下车用肩膀扛上来的。”

　　青竹关切地：“村里怎么样？”

　　秀水：“一半多的房子都漏雨了，猪、羊、鹅都冲走了；好在老少都还平平安安。只是，我们三家的新屋一间也没有留下。看来老天爷不让我们订婚、结婚！”

　　青竹：“唉！铁峰呢？”

　　秀水：“铁峰第二天就下山找你去了……”

　　深深地叹息。青竹轻声啜泣：“铁峰……铁峰……”

秀水不忍看青竹伤心，忙宽慰道：“不过，铁峰今天倒是回来了。”

青竹：“哦？”

秀水：“他还请到了韦副县长，和金升一起去看地形，说是准备修路呢！”

青竹：“那我得马上去找铁峰！让他放心，你和我一起去！”

秀水：“唉！他又走了，说是去找你！”

青竹：“那他留了地址没有？”

秀水：“昨天他坐韦副县长的车一起走的，太匆忙。天太晚了，明天去问金升吧，看他留了没有。”

“哦！”青竹倍感欣慰，想想又问，“哎，那廖强呢？”

秀水：“他也下山了，一点消息没有。”

6—17.月亮村的夜晚。

山村的夜。宁静而美丽。

　 6--18．月亮村秀水的小屋内。夜已深沉。

　　油灯如豆，秀水与青竹二人躺在床上说话。

　　秀水：“……廖强要忙生意，第二天一早就下山回公司了。临走前要拉我去当他的秘书，我不肯，差点吵了起来……”

　　青竹：“咳！男人呀，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女人拴到裤腰带上，女人又偏偏不肯！”

　　秀水：“满月也走了，”

　　青竹：“她也走了？”

　　秀水：“她要当歌星！至今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电话不通嘛信也该写一封！不仅我跟她爹妈不好交待，弄得金升整天也是茶饭无心的！”

　　青竹感叹：“满月呀满月，她太天真、太单纯了，这个靓妹子，在外面可别吃亏哟！”

秀水叹气：“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6--19．桂岭歌舞厅内。夜。

　　旋灯闪烁，乐声震耳。满月手握话筒狂歌劲舞。台下的青年男女合着节拍亦步亦趋……

　　舞厅一角。老板娘睥睨着，嘴角挂上冷笑。她身旁另一张桌台，坐着四名衣着、发型都十分扮酷的青年男子，这四人时而盯着台上满月的歌舞，时而看看老板娘，等候她的指令。

　　一曲终了，全场掌声雷动。老板娘只哼了一声。

　　男主持人：“谢谢各位支持。接下来是歌友们的点歌时段……”

　　老板娘示意四名男子：“可以开始了。”

一男子举手扬起纸条，侍者疾步过来用盘子接下纸条及点歌款，将纸条送给主持人，将钱交往柜台。

6—20. 歌舞厅台上。夜晚。

　　主持人念纸条：“十九号台的一位先生，请满月小姐唱一首……哦，这是一首美声唱法的歌曲，恐怕不太适合满月小姐的音域……”

　　台下传来四男子起哄，吹口哨、喝倒彩……

　　主持人：“满月小姐，你看……？”

满月面有难色：“这个……我实在是唱不来……”

6—21. 台下。夜晚。

　　点歌的男子站起来喊叫：“唱不来你上什么台！”

　　满月以商量的口吻：“是不是换一个？”

　　主持人：“请十九号台的先生另点一首，好吗？”

　　点歌的男子举手表示要讲话。

主持人：“看来这位先生有话要说，那好，请上台！”

6—22. 台上。夜晚。

点歌男子跳上台，毫不客气地接过主持人的话筒：“久闻满月小姐能歌善唱，今晚我们慕名而来，没想到一点歌就让人扫兴！既然洋的唱不来那我们就唱土的，怎么样？”

　　满月斟酌如何回答：“我……尽量努力吧。”

　　点歌男子：“这样回答不爽神！不是满月小姐的风格呀！”

　　满月被逼无奈：“只要我会唱的，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点歌男子：“好！这歌你一定会唱！我要求与你合唱一首《刘三姐》里的插曲：‘山中只有藤缠树’。”

　　满月只好答应：“可以。”

点歌男子示意，另三名男子上台伴舞。音乐声中，满月与点歌男子对唱：

点歌男子：山中只有藤缠树，

满月：    世上哪见树缠藤？

点歌男子：青藤若是不缠树，

枉过一春又一春……

伴舞者将满月围困当中，不时有出格的抹胸摸臀动作……满月左右遮挡，十分为难；台下观众嘈杂，有人吹口哨的，有人喝倒彩的，议论纷纷：

“这算什么呀？”

“这样太不像话了吧！”

“欺侮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主持人怎么不管呀！”

……

　　6--23．歌舞厅经理室内。夜。

　　李经理闻声惊问：“嗨！外面怎么乱七八糟的？出了什么事？”

　　狗崽进来：“老板，有四个癞皮在台上捣蛋，占满月的便宜。”

李经理发火：“这还了得！叫保安把那几个人给轰下去！”

　　狗崽：“老板，怕不行呀！”

李经理：“有什么不行的！他们要不老实，就报警！”

狗崽附耳低语。李经理顿时泄气软下来：“啊？那算了、算了！”

6--24．月亮村秀水的小屋内。夜晚。

　　青竹诉说正酣：“……秀水，甘蔗没有两头甜，村里救灾我就不能参加了。你说，人家舍了一条命来救你，你能说走就走吗？更何况还借了钱背了债！不论于情、于理、于法，我都应该先留下来，帮他们渡过眼前的难关……”

　　秀水：“青竹，我理解了。我手上还有些钱……”

　　青竹：“多少？”

　　秀水：“六千。是廖强拿回来盖新房剩下的，我原来想留着修学校，你先拿去应急吧……”

青竹叹了口气：“唉！这边救灾也要用钱，你留着吧。用钱赔偿，我不是没有打算过。可是，钱抵得过命吗？吴桐他爹又是个要脸面的倔老爸，我若是离开吴家，他宁肯上吊也不愿活了，你说我难不难？”

秀水：“哦……”

青竹：“还有，桂莲她家我也去了，我说我心甘情愿地侍奉杨妈妈，尽一个女儿的责任……”

秀水：“应该呀，她同意了没有？”

青竹：“杨妈妈还没表态，可桂华就是不肯接受我！她认为，是我给她们家带来的灾难。你说，这个结要是不解开，我能安心吗？”

　　秀水：“是呀，人命关天，的确不能一走了之。要让我撞上这样的事，我也得留下来。”

青竹深有感触地抱住秀水：“秀水，还是你理解我啊！”

秀水拍拍青竹的肩膀表示安慰。

青竹接着说：“秀水，我这次回来，一是给你们报个平安；二是牵挂月亮村。过了今晚，我还得走。”

秀水惊起：“这么快？不能多留一天吗？”

青竹：“我答应了吴桐赶回去，就要信守承诺。为人处世总该坦荡，说话算话，这才于心无愧。所以，我还得回到吴家，还这份情、还这份债……”

　　秀水点头：“唔……我理解。”

　　青竹：“我这么做，铁峰不会同意、我婶娘不会同意、金升也不会同意，如果张扬开，他们绝不会放我走，这样一来，我不是失信于人，有负吴家的救命之恩了吗！”

　　秀水：“那是。”

　　青竹：“所以，你要替我尽快告诉铁峰，说我平平安安，不要挂心了！给我点时间，我要和铁峰当面说清楚……你说好吗？至于金升那里……”

　　秀水：“我帮你说……”

　　青竹：“好……还有，你要提醒萝妹，我教她的东西要多做、多练习，别荒废了。等忙过救灾这一阵，有条件还是要办竹木工艺厂的……”

秀水感慨地摸着青竹头发：“青竹，太难为你了！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月亮村的夜，静谧安宁。远处传来鸡啼声……

　　6--25．桂岭歌厅台上。夜晚。

歌厅舞台上，四男子的放肆无人制止，四男子动作更加粗野。台下喝倒采的、

吹口哨的、鼓掌起哄的……愈加混乱不堪……　　

满月停唱欲奔下台，却被四男子阻止推搡……

　　男主持人前来干预：“哎，你们怎么能这样？”

　　点歌男子：“滚开！小心我让你破相！”

　　主持人吓得赶快退走，找到后台的保安：“你怎么不管管？”

　　保安：“老板不让管！”

　　6--26．台下一角。

李太太看着满月的狼狈像，开心得意的笑：“哼，我看你还骚！”

　　6--27．台上。

　　满月左躲藏右闪避仍挡不住三头六臂，只好护住胸前大声喊叫：“你们要干什么？”

　　点歌男子伸嘴到满月耳边：“让你吃点苦头，不要那么骚，勾引人家的老公！”

　　满月尖叫抱头蹲下，四男子乱抓乱摸……

　　“乒”地一响，不知是谁打灭了一盏灯，灯光骤暗，场中传出女子惊恐的尖叫声……

　　一男子身影从台下窜上，推开众人：“你们想干什么？我已经报警了！”四男子一听作鸟兽散。

　　台上男子拉起满月：“快走！”

　　满月不明究里，本能地往后反抗。

　　男子：“满月，是我——廖强！”

　　廖强将自己的外衣披给满月。

　　满月抬头，惊喜过望：“廖强！”

　　廖强拉了满月就跑，二人急奔……

　　6--28．台下。

李太太急得跳脚：“快抓住她！她跑了！抽她嘴巴！”

6—29.台上。

四男子醒悟，寻找并追撵满月与廖强。

点歌男子伸手拦住廖强去路，

廖强猛地撞开点歌男子，点歌男子被撞倒在地，廖强乘势拉着满月夺路跳下舞台，往门口狂逃……

点歌男子翻身爬起大喊：“抓他、抓他！”

四男子闻声追向大门……

　　6--30．街市。夜晚。

廖强拉满月闯出歌舞厅，来到街市。

　　四男子亦奔出歌舞厅大门。

　　廖强与满月大惊，又跑，廖强拉满月奔入小巷，转了好几个弯才甩掉追撵……

　　满月靠在一扇墙上喘气，捶着胸口：“不……行……我…实在跑…跑不动了！”

　　廖强警觉地回望身后及周遭：“来，跟我来。”

　　廖强拉满月进入小茶店，找到隐蔽的位子坐下：“老板，来一壶西山毛尖！”

　　老板：“好咧！”

　　廖强：“满月，你唱歌怎么唱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廖强突然噤声，满月也惊住了，门外，点歌男子与一同伙睃巡着走过茶店，其中一人探头张望茶店，并未能发现坐在暗处的满月与廖强。

　　满月直到那二人离开，这才惊魂稍定，压低嗓子说：“我唱我的歌，得罪什么人了！就是老板娘发颠，乱砸醋坛子！”

　　廖强试探地：“你和老板……没…没有什么事吧？”

　　满月：“我是那样的人吗！”

　　6--31．大街上。夜。

　　点歌男子问分头寻找回来的三人：“怎么样？”

男甲喘着粗气摇头；

男乙：“跑了！”

　　男丙：“我看他们进了巷子，可一拐弯就不见了！”

　　点歌男子恼怒地：“妈的！走！”

　　四人转身走回歌舞厅。

　　6--32．小茶店一角。夜。

　　满月委曲地垂泪：“你说，我哪点出格了！她凭什么要这样子干！”

　　廖强委婉地：“……不要歌星当不成，把人给赔进去了！”

　　满月抽泣……

　　廖强递上一份纸巾，安慰满月：“满月，听我一句劝，别唱了好不好，我正缺个帮手，到我公司去？”

　　满月拭泪，仍是心有不甘：“他们这么搞是犯法的！我明天到派出所举报！”

　　廖强叹气：“这个状，恐怕不那么好告……”

　　满月：“为什么？”

　　廖强：“看阵势老板娘是有备而来的，不整夸你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呀，我们势单力薄，都说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满月：“莫非就这样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再说，我的唱歌才刚刚开始呢！”

　　廖强想了想：“看来，你还是舍不下唱歌。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廖强付茶钱后拉满月来到街上，拦下一辆载人三轮摩托，二人登车，由满月指路开往她的住处。

6—33．满月租住的小屋楼下。夜。

　　摩托车穿街过市，在一间小楼前停下，二人尚未下车就已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砸物之声。

　　满月与廖强惶急地下车张望：

二楼的窗口上，是四名男子粗野摔打的身影、以及老板娘声色俱厉的叫骂声：“都给我砸烂了！看这个小婊子还得意什么！”

满月踉跄着，一脸的惊恐……

　　廖强扶往满月：“看来，他们是下狠手赶尽杀绝了！”

满月泪流满面……

廖强一把拉满月上车：“走！先到我那里再说。开车！”

　　摩托车急驰过街市。

　　6--34．南珍公司廖强卧室内。夜晚。

　　廖强收拾好草席及被单：“满月，我到办公室睡沙发，你就睡我的床。明天再安排你的住处。我看呀，歌你也别唱了，就在公司帮我做秘书吧？”

　　满月心绪纷乱，一时难以决断：“我……”

　　廖强安慰地：“要不，你今晚想一想，明天再说，啊？”

　　满月点头。廖强离去。

满月靠在床边，望着天花板沉思，难以入眠，她轻声抽泣、自言自语道：“我学唱歌，怎么就得罪他们了？”

远处传来鸡啼声……

6--35．月亮村。拂晓。

天渐放明，山影依稀……

6—36. 秀水房中。清晨。

　　秀水与青竹已起身在收拾衣物。秀水：“你就捡我的衣裳作洗换好了，免得惊动他们。我看，钱多少你也要带一点的……”

　　青竹恳切地：“秀水，钱我不要。我看吴桐是个嘴笨心灵的人，手也巧，有人点拨，会挣到钱的。我陪着他勤扒狠做，同甘共苦。到时候他会心甘情愿让我回来的。”

　　秀水结好布包袱挽上：“青竹，我送你下山。”

　　二人出门下山。

　　6--37．另一条山路上。早上。

赖嫂背着背篓正往上走，恰好把一前一后的青竹、秀水看在眼里，赖嫂惊奇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竹！那不是青竹吗？”

　　青竹并未觉察。与秀水边说边走……

赖嫂自言自语：“怪事！怎么回来了又走呢？”她想想不对头，急步走往村中，扯开喉咙喊叫起来：“哎，乡亲们，青竹她回来了哦！青竹回来了！”

众乡亲闻声而出，不一时赖嫂身边围起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寻问怎么回事：

“青竹在哪里？”

“赖嫂，你见到她了？”

……

赖嫂一指：“刚才下山，我亲眼见的！走快点还能撵上！”

众乡亲：“走！快去追青竹！”

赖嫂与众乡亲呼喊着赶向青竹与秀水下山的方向奔去：“青竹！青竹！”

6—38. 山坡下。白天。

青竹与秀水闻声停步。

乡亲们围了上来：

“青竹、青竹，我们想死你了！”

树宽：“铁峰哥下山找你找得好苦呀！”

“青竹，你平安就好！老天爷还是有眼啊！”

萝妹拉着青竹的手：“青竹姐，我还等着你教我织壮锦呢！”

德龙：“青竹，金升说你有一个办厂的方案，什么时候兑现呀？”

青竹左右为难：“这……”

“青竹，你被冲到哪里呀？怎么回来了又要走呢？”

青竹：“下游吴家村的侗族乡亲救了我，我回来给大家报个平安，现在，我还要回去答谢他们！”

众乡亲：“那是应该的呀！”

秀水：“应该的！”

萝妹：“那你快回来啊！”

众乡亲：“是呀、是呀，快回来嘛！”

青竹：“萝妹，你别急，我一定会回来的！乡亲们，多谢大家牵挂青竹！我一定回来的！”

秀水：“是呀，青竹会回来的！现在让她先去赶车吧，要不来不及了！”

众乡亲：“好，那你走好，早去早回哦！”

青竹已是热泪盈眶：“好的、好的！”

众乡亲挥手送别：“走好、走好！”

秀水伴青竹下山，青竹回身频频招手，依依难舍……

　　6--39．南珍公司办公室里。白天。

　　满月略含歉意：“廖强，我昨晚想了半夜，说心里话我还是想唱歌。当歌手、当歌星，是我一辈子的梦！”

　　廖强商量着说：“我不是反对你唱歌，昨晚那阵式你还不明白吗，你即便在别的歌厅露脸，那个老板娘眼下会放过你吗？”

　　满月一时答不出话。

　　廖强进一步说：“是不是这样，你先在我这里做个秘书，我给你开工资，等过了这阵风，有合适的地方再唱？”

　　满月不语。

　　廖强：“满月，你看我这么忙，你也不帮一把。”

　　满月一时别无他法，只好说：“那——说定了，我做秘书只是暂时的。”

　　廖强：“好。每月你的底薪六百元，虽然不多，但拉到业务还另有提成。住的房间我已叫人腾出来了，原来是仓库，就在二楼最后那间。”

　　满月：“吃住都不花钱，还开工资，你跟我还用那么客气吗！”

　　廖强笑了：“满月，这你就不知道了，生意场上讲的是亲兄弟、明算帐。我付你工资是要你做好秘书工作，并不是看乡亲份上照顾你啊！按劳取酬，奖勤罚懒，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能马虎啊，干不好照样要扣工资的！”

　　满月点头：“怪不得你的生意能挣钱，原来这么认真啊！”

　　廖强：“认真才做得成事嘛！来，这是你上文秘进修班的学习资料，我已经帮你报了名，每周一、三、五晚上上课。”

　　满月：“当秘书那是白领，我得改个名字。满月，有点……土得掉渣了！嗯……就叫美雅吧——美丽、文雅，对，就叫美雅！”

廖强：“也好，美雅就美雅。”

满月：“不好、不好，干脆就叫超妹！人家叫超女，我就叫超妹，超过超女的妹妹！”

廖强大笑：“哈哈哈哈……超妹、超妹！”

满月生气：“超妹怎么了？我就叫超妹、就叫超妹！”

廖强：“超妹就超妹，依你了！”

    6--40．月亮村村委会办公室里。白天。

　　金升：“秀水，我问你，青竹回来了？”

　　秀水惊讶万分：“我正想跟你说呢，你都晓得了？”

　　金升：“哼！半个村的人都晓得了！赖嫂那张嘴——无风都要起三尺浪呢！你挡得她开闸放水！”

秀水叹口气：“昨晚就想找你汇报的，青竹说都下半夜了，要我今天跟你说！”

金升气恼：“还说什么？你们都先斩后奏了，放个马后炮管什么用！”

秀水：“青竹这么安排，自有她的苦衷！”

金升：“什么苦衷？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这么大的事，昨晚不说，今天一早就该和我讲呀！”

秀水：“一早要赶车，怕来不及了！”

　　金升：“那你快说，送青竹去哪里了？”

秀水：“送她下山上了班车，开往侗寨千山镇。”

金升：“这么远呀！”

秀水：“那边的吴家村有人救了她，她答应留下来帮忙……”

　　金升生气：“什么？我们村的妇女干部以身抵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样的事！秀水，如果青竹是一时糊涂，我看你就是是非不分！你……你……你怎么能让她走呢？不行！我找县里头出面，就是通过公安局也要把人要回来！”

　　秀水着急：“你不能这么做！金升，人家为救青竹舍去了一个新娘子，青竹是自愿留下来，帮他家渡过难关的……”

　　金升：“有这样的事？”

秀水：“别人不敢说，青竹的话还能不信吗？不是非留不可，青竹又怎么会那样做？依我看，既然青竹平安，这比什么都重要，早点回、晚点回，不都是我们村的人嘛！”

金升：“那也不行！秀水，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进一趟县城！”

秀水：“这……一定要去吗？”

金升：“当然得去！我还要找到他们侗寨，问问这是哪家的规矩！哪有这样留人的！”

秀水：“这……这不好吧？”

金升：“有什么不好的！”

秀水：“青竹昨晚都跟我说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金升：“不、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么大一件事，我得调查清楚！我的一个村干部这么在外，我这村委主任怎么向上头交待？怎么向乡亲们交待？还有，我又怎么向铁峰交待？”

秀水一时无话可说。

金升：“秀水，当时在小学丢了青竹，我们已经错了一次了，我们不能再错第二次呀！”

秀水觉得金升的话有理：“这……可是，你那脚伤都没好，怎么走？”

金升：“那也得去！”

秀水为难地长叹一声。两人相持着，一时无语。

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两人一惊，金升：“唔？今天又通了？”

秀水就近拿起电话：“你好，这里是月亮村。你是……？唔、唔、吴家村？他在，在。”

秀水递过电话：“侗寨吴家村的支部书记，吴浩成。找你说青竹的事！”

金升一惊：“啊！”他忙拿过电话，“你好，我是金升！”

6—41.吴家村委会办公室。白天。

吴浩成在打电话：“……金主任呀，对不起罗，我拨了好几天的电话，今天

总算打通了……知道、知道，邮电所一直说你们那里塌方了，线路不通啊！唔、唔，是这样的，我想和金主任报告一下，青竹姑娘的情况是这样的……”

6—42.月亮村委会办公室。白天。

金升脸色严峻：“哦！是吗？原来是这样！哎呀，那真太不幸了！”

秀水也关切地听着。

6—43. 吴家村村委会办公室里。白天。

吴浩成的通话在继续：“金主任呀，我亲口问过青竹，她说她是自愿留下来的，她要帮助吴桐家还清结婚欠款……我也说过，我们这里还很偏僻落后，但钱还不是最重要的，青竹说，她不能有负桂莲的救命之恩，不能有负侗寨父老的厚望……这一份情，是用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

6—44.月亮村委会办公室。白天。

金升对着电话：“哦！这也是啊！青竹说得对呀！”

6—45.侗寨吴家村村委会办公室。白天。

吴浩成的电话在继续：“金主任，你看呢？是让青竹先留在侗寨呢？还是让她马上回去？”

金升一时没了主意，电话里传出他的声音：“这……”

吴浩成：“要不，我尽量做做青竹的工作，让她回月亮村吧？这边吴家和乡亲们的工作，我来做！”

6—47. 月亮村村委会办公室。白天。

金升这下犯了难：“……不、不，青竹她刚回来过，知道她平平安安，我们也就放心了！还真要好好感谢侗族乡亲们对她的关照……不是客气！壮侗一家亲嘛！唔、唔……”

这关系到青竹的去留，秀水走近来要听，被金升用手势制止了：“这样吧，我们尊重青竹她自己的意见！由她决定好了，好的、好的！那多联系！”

金升放下电话：“吴书记这人不错！那还是尊重青竹的决定吧。”

秀水长吁了一口气，坐到椅子上。

　　金升：“只是、只是这一花栽两地，麻烦大了……铁峰怎么办？他知道了没有？”

　　秀水：“还没有。你有没有他的地址呀？”

金升懊丧地：“哎呀，当时只顾上招呼韦副县长了，他又走得忙，这事忘记问了……不过他会打电话回来的，青竹平安了，这就好了！”

6—48. 月亮村委会门前。白天。

三五个孩子打闹着过来：“找秀水老师评理去！”

他们争吵着。秀水闻声出来问：“什么事？”

小云：“老师，小石他欺侮同学！”

小石：“我没有！”

小云：“还说没有？你借了人家的铅笔不还！”

小石：“我还了！还了！”

另一小男孩子小声地：“没有，他没给我，我就那一支铅笔了……”

秀水：“你们先进来说。”

6—49.村委会办公室里。白天。

秀水：“好了，小石，你把铅笔还给人家。”

小石极不情愿地拿出铅笔还给小同学。

秀水：“小云，你带同学们先出去。小石，你留下。”

小云依言出去。秀水：“小石，你以后没铅笔就跟我说，不能乱拿同学的铅笔。”秀水说时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两支铅笔给小石。

小石接过铅笔：“谢谢老师！”

秀水：“你去吧，把生字再写一遍。”

小石：“是。”

秀水与金升看着小石离去，秀水感慨地说：“你看，孩子们没地方上课，也是火烧眉毛的事……”

　　金升沉默，想不出什么办法：“是啊，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他们要是误了一个学期那就惨了！”

　　秀水：“两三年也补不回！哎，我想起来了，山上有个月牙洞蛮大的，里面也平坦，说不定能做临时教室？”

　　金升：“我跟你去看看。”

　　秀水：“你的脚伤怎么样？”

　　金升：“咳，伤筋动骨一百天，先当铁拐李吧。慢慢走，爬山还可以的。”

　　秀水：“那马上去。”

　　金升：“走！”

　　二人出门上山。

　　6--50．月亮村里。白天。

　　赖嫂与数名妇女在坪上编竹苇。

　　秀水经过走向村委会。

　　赖嫂指指戳戳分别与众妇女附耳低语。

　　妇女甲神色大异惊叫：“真的？你不是发懵懂吧？”

　　赖嫂：“我骗你天打雷劈！”

众妇女神态各异，窃窃私语：“怪了！居然有这样的事！”

德龙扛着竹料经过。听到这些人在议论青竹，就放慢了脚步，最后索性放下竹料拭汗休息。

　　赖嫂故作神秘地：“这事可不能乱传啊！你说，秀水她这样做算什么嘛！”

　　妇女甲：“是呀，为什么要送青竹走？”

　　赖嫂：“这么大的山洪冲走青竹，连天神都没有收她，秀水凭什么要撵她走？”

　　妇女乙：“不是吧。今早青竹说了，她回去答谢人家救命之恩的。”

　　赖嫂：“我看不一定，秀水把妇女主任当上瘾了，斑鸠想占金鸡窝！”

　　妇女甲：“嗯，我看差不多。”　

赖嫂：“啧、啧……真是热粥难喝，人心难摸哟！”

德龙走过来：“喂、喂，怎么编排秀水的坏话呢？”

赖嫂见是德龙，不屑地：“哼！我当是哪个呢？原来是偷砍树木的呀！”

德龙：“你！”

赖嫂：“哟，是对秀水一片痴心的德龙呀，哎呀，老天爷可不领情哦！大水冲了，新房垮了，你用罚款换来的那根顶梁柱，没派上用场啊！”

德龙：“那不关你的事！”

赖嫂：“当然不关我的事，那你封不得我的嘴呀！嘴巴一是用来吃饭、二是用来说话的，你管我说谁呢！你不爱听就走远点！”

德龙：“我不准你说秀水的坏话！”

赖嫂：“哎唷！你是秀水的什么人呀？”

德龙：“我就听不得你乱嚼牙巴！”

赖嫂：“嗨！你才嚼牙巴呢！你什么东西呀？三泡牛屎高的家伙，也敢来教训老娘！老娘我爱说谁说谁，你管得着吗！”

德龙生气：“你怎么骂人呀？”

赖嫂越发耍赖：“我就是骂你，怎么样？骂你是吃不到天鹅肉的癞蛤蟆！骂你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怎么样？”

德龙忍无可忍，咬起牙齿上前就要扇赖嫂的耳光，却被一旁的妇女拦住了：“哎哎……别打人、别打人！”

赖嫂这下耍泼了，跳起来骂道：“好呀！你这个犯罪分子，居然敢打起老娘来了！来呀，有本事就动手呀！不敢打你就是狗娘养的！”

 “我今天非让你好看不行！”德龙怒吼着冲上前去就是一拳，赖嫂慌忙一闪避开，却一屁股跌到地上，她吓得连滚带爬地躲闪到另一个妇女身后直打哆嗦……

另一妇女：“赖嫂，你少说两句了。为了秀水，德龙可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一妇女拦住德龙：“德龙，好了、好了，好男不和女斗！赖嫂说几句玩笑话，你别当真、别当真呀！”

德龙恨声不绝地指着赖嫂：“哼！再说秀水的不是，看我不扇你嘴巴！”

另一妇女捅捅赖嫂，示意她有所表示。

赖嫂只好嘟囔着自找台阶：“不说就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德龙扛起竹料离开。

赖嫂心有余悸地盯着德龙的背影：“这家伙好凶哦！”

妇女们有笑的，有劝的：

“赖嫂，你要小心哦，德龙性子好牛的啊！”

“赖嫂呀，你是服硬不服软哦！”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赖嫂擦汗、摇头：“吓死我了！”

众妇女笑……

　　6--51．山路上。白天。

金升与秀水登山，山路崎岖处，秀水不时搀扶金升，二人来到月牙洞前。

　　金升：“这里蛮好嘛！”

　　秀水比划着：“你看，洞口从这里沏上墙，加了门窗，里面就亮堂了，还能遮雨挡风，不是一个好教室吗！这么宽的山洞，百十个娃崽都不算什么呀！”

　　金升边查看边点头：“嗯，工程不大，收效又快，这是最省钱最快的方案！好，好！再把这路收拾一下，用不了多少人工和材料的。”

　　秀水：“可以用学校的旧砖头、旧窗子。”

　　金升：“对对对，由村里筹措水泥、石灰，这些都有现成的。我下午就派工。”

　　秀水：“重建乡亲房舍的材料不好动用，我还有些钱，另外买吧。”

　　金升：“你那钱是廖强留下修房的吧？桥归桥，路归路啊。”

　　秀水：“连我这个人都是乡亲们养育的，还分得那么清楚吗！”

　　金升不由忆起往事：“是的，那时候为了你读大学，全村老少都省吃俭用啊！”

　　时光回到几年前。

6—52.月亮村路口。白天。

天气晴好，正是乡亲们下山赶集的时候。

德龙与树宽、金升等青年各自扛着山货、特产，来到下山的路口。

四阿婆拎着一个小竹篮在此等候，见到青年们便招手：“德龙、德龙！”

德龙：“四阿婆，你那几个鸡蛋留自己吃吧！”

四阿婆：“不行、不行。帮我带到圩上卖了！”

金升：“四阿婆，不用了、不用了！”

四阿婆不肯：“秀水的学费不容易，我也要尽一分力量哦！”

德龙：“四阿婆，你那份我出了！”

四阿婆：“德龙，你们年轻能干，出双份、三份也是应该的，我老了，吃五保不好意思。鸡屁股银行存下的，少点就少点，就出一份了！”

众青年：“四阿婆，留你老人家营养罗！”

四阿婆：“月亮村出了秀水这个女状元，我也光彩呢，你们就让我尽一分力好了！要讲营养呀，秀水才要营养哩！”

德龙只好接下四阿婆硬塞过来的竹篮下山。

6—53.大学饭堂。白天。

秀水伸饭盒进窗口：“三两米饭。”

　　炊事员：“菜？”

　　秀水：“不要。”

　　排在秀水身后的大刘：“秀水，我这里有菜票。”

　　秀水：“谢谢，我不用。”

　　大刘目视秀水走出饭堂，无奈地摇摇头。

　　秀水回到宿舍，从桌上的大口瓶里倒出仅剩的两条罗卜干，叹口气，只好用开水泡饭，慢慢地吃…

　　宿舍外传来同学的脚步声，秀水三口两口扒完饭，将饭盒放进抽屉。抽屉一角，只剩两张三两的饭票……

6—54. 月亮村路口。下午。

金升等在路口。

　　从集上归来的青竹、满月及乡亲们，将卖香菇、卖竹筐、卖竹笋积攒下来的零钱交给金升……

　　金升在账薄上一一登记，金升的画外音：

　　　　青竹---售壮锦得款70元

　　　　满月---售香菇得款35元

　　　　三伯娘---售木耳得款12.5元

四阿婆眼巴巴地等着。终于见到德龙了，忙迎上去：“德龙！德龙！”

德龙：“四阿婆，你老人家放心罗，鸡蛋卖了个好价钱！”

四阿婆：“多少？多少？”

“三角一个，十个三块！” 德龙将钱交给四阿婆。

四阿婆喜上眉稍：“啊唷，这么多呀？上一圩他们帮我卖才两角一个呢！”

树宽故意地：“德龙最会卖了，下一圩你还找他！”

德龙捅了树宽一下。

四阿婆：“找他、找他！”

德龙：“我一定帮你再卖个好价钱！”

四阿婆婆：“金主任，那我就交这三块钱了！”

金升：“留你老人家零花吧！”

四阿婆：“你是嫌弃我钱少是么？”

金升：“不、不、不是、不是！”

四阿婆：“那你就收下！”

金升：“好——收下、收下！”

金升边登记边念：“四阿婆卖鸡蛋得三元。”

　　　　……

　　推着自行车的廖强递上一匝钱，金升睁大眼惊异地望着，廖强拍拍自行车，颇为自得地表示：最近跑生意赚了一把！金升点头，高兴地伸出大姆指赞扬廖强…金升仔细地点钱并在账本上记录着……金升的画外音：

　　　　廖强——跑生意赚得200元……

    6—55.县城邮电局。白天。

金升填写汇款单，邮政员很熟悉地与金升对话……

    6—56.大学传达室门前。白天。  

　　望眼欲穿的秀水收到汇款单，喜出望外，她仔细地将汇款人留言裁下，耳畔响着金升的画外音：“秀水，我因参加三级干部会，在县城多呆了两天，你一定等急了吧？这是乡亲们寄给你的学费和生活费……”

　　秀水将汇款单留言工整地贴在一本枣红色的软面抄本里。本中已有一摞留言条……秀水的滴滴热泪洒落在留言条上……

金升语重心长的画外音：“秀水，乡亲们这份恩情，你千万不要忘记啊……！”

一名女子深情的歌声：

        水在深潭月在天，

哥妹相照多少年；

月照千秋还未老，

水流万代还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