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行客 黄锦秋 江 山
第 五 集
5--1.壮乡月亮村,村委会门前的地坪。白天。
金升对秀水说:“秀水,发放赈灾钱粮的事,你就多操点心了。”
秀水:“好的。”
金升:“那我看他们修房子去了。”
秀水:“你去吧。”
秀水招呼两名年青女子和一些学生,协助着发放救灾粮、救济款。
四阿婆在花名册上盖上手印,接过秀水交来的粮食和救济款,苍老的脸上微露笑容:“好、好、老天不保佑我们,政府保佑我们啊!”
秀水:“四阿婆,钱你收好。小云,你帮四婆扛粮食回家,金叔叔正带着人帮四婆修房子哩,你送到了马上回来。”
小云扛上粮食,搀扶四婆离开:“知道了。”
秀水念着花名册:“赖武阁!”
赖嫂从人丛中钻出:“来了,来了!”
秀水:“赖嫂,你签名还是盖手印?”
赖嫂伸手要花名册:“我看看。”
秀水很坦诚地:“你家武阁的名字在这里。”
赖嫂颇为挑剔地:“是不是凡领钱、粮就要签名盖印?”
秀水:“那当然。这是规矩。”
赖嫂:“这——前面的都领过了?”
秀水:“领过了。”
赖嫂意味深长地一笑:“嘿嘿,秀水,你不去教学生读书,顶替青竹来当这份差,是鸭管鸡事啊!”
秀水警觉地:“赖嫂,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
赖嫂:“牛耕田、马拉车,各管各的!你有什么不对?村长派你当这个钦差大臣,发放赈灾粮款,我敢说有什么不对!”
秀水:“赖嫂,你这样说话我就不明白了!”
赖嫂:“你是半夜吃汤圆,心里有数,你比哪个都明白!你上过大学、又当老师,喝过的墨水比我们喝的稀饭还多,还能有不明白的事!”
秀水对赖嫂的胡搅蛮缠很不理解,想了想,仍是耐下性子:“你……赖嫂,你有什么意见慢慢说,好吗?”
众乡亲七嘴八舌:“赖嫂,你有什么话就明打明说出来!不要阴阳怪气的!真是‘百人嫌’!”
赖嫂高举起手中的花名册拍打着对众:“我‘百人嫌’是为大家好!刚才秀水说,花名册上这些人都是领过钱、领过粮了的,可领过了就该签名盖印的呀,是吧?”
众说:“是呀,是呀!”
赖嫂:“可是,这上面也有领走了不签名不盖手印的!”
众问:“是谁这么大胆?你念出来!”
“赖嫂……”秀水气恼,腰伤疼痛发作,脚下一晃,一手扶住小云,一手扶住赖嫂。
小云:“老师你……?”
秀水忍疼:“没事。我没事。”
赖嫂一把摔开秀水的手,将花名册拍的叭叭直响:“你莫想封我的口!喏,廖强的娘老子就没有签名盖印!麻雀飞过也有影的,你们看,就在这里!哼,盖得住火,藏不住烟!”
众哗然:“有这样有事?不会吧?秀水,不是真的吧?”
秀水坦然自若:“是,两个老的有病,粮食我让学生们送去了。我打算忙完了再拿去给他们签名的。”
众:“这也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呀!”
赖嫂:“没有什么?我要不查不问,她会这样说吗?谁敢说这里头没有猫腻!没有人查,会不会再领一份?好了好了,太难听的话我就不好开口了……”
众:“不至于吧!秀水不是这样的人!”
赖嫂:“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皮!沾钱沾粮的事情,天王老子也打不得保票的!”
三婶:“秀水说清楚了,众人也知情了,顶多拿去补签,事情就了结了……”
赖嫂:“不行!三婶,是非大事,不能当笑弥勒!自古以来,贪污赈灾钱粮是犯杀头大罪的!”
三婶:“那你说怎么办?我们还领不领赈灾钱粮了?”
赖嫂:“要村委会查办、换人!不能让猴子看果、水獭分鱼!”
众又哗然,议论纷纷,有支持的,有反对的,场上乱作一团。
秀水:“乡亲们!不要吵了,赖嫂的意见提得对。是我的工作疏忽,出了漏洞,我检讨。还是请村委会调查一下吧。”
赖嫂冷笑:“哼!”
5--2.四婆家正在修理的木楼。白天。
金升带着德龙、树宽等几名后生正在修房。
一名妇女赶来指指点点诉说着。
金升:“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成立调查组,查!德龙,你们继续修房子!我去看看。”
德龙:“知道了。”
金升抄起身边的拐杖就走,德龙:“金主任你慢点啊!”
5--3.月亮村廖强家。白天。
拄着拐杖的金升,一瘸一拐地带着三婶、赖嫂二人登门调查。金升:“廖叔、廖婶,听说两老病了,来看看你们。”
廖父:“多谢了,多谢了,村里救灾这么忙,金升你脚伤又还没好,不必劳神了。”
廖母:“哎呀,也就是那天淋着雨,伤风感冒,喝碗姜糖水就好了的。”
赖嫂:“廖叔,金主任还要检查赈灾钱粮落实的事情,两老领到了吗?”
廖父:“今早秀水派学生送来了,领到了,领到了。”
赖嫂得意地瞄了金升一眼:“难得啊,你们这位没过门的媳妇有这份孝心,秀水巴家呀!两老真是好福气哟!”
廖父:“政府记挂着壮家人,是壮家人有福气!”
三婶:“廖叔,粮在哪里,够你们吃的吗?”
金升:“米粮在哪里?我们看看。”
廖父欲起身,被金升按下:“你老不用起来。”
三婶顺着廖父手指处,在厨房拎出一袋米估着重量:“第一批赈灾粮按人头发放,每人25斤,嗯,两老一共是50斤,没有错。”
赖嫂也去提了一把,没有表示异议。
赖嫂:“那钱呢?救灾款给了没有?”
廖母:“什么钱?没有呀。”
赖嫂:“没有?不对呀!”
廖母:“是没有!小石头只扛了米来,哪有什么钱啊!”
赖嫂:“错了!”
廖母:“错了就收回去吧,咳!我跟秀水说过,这场灾我们家还经得起,救济就不要了。她说这是政府的关心,按人头发的,多少是份心意吧!”
赖嫂还要说话,被金升制止:“廖叔廖婶,你们的身体好我们就放心了。廖强不在家,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啊?”
廖父:“多谢了、多谢了!”
金升:“那我们走了。”
廖母:“好走、好走!”
金升带二人出屋。
5--4.廖强家门外。白天。
三人边走边说。
赖嫂:“金主任,按人头不是每个人一百块的吗?秀水怎么没给了?她搞什么名堂?黄皮果专吃熟的?连自己人的钱也敢贪污?”
三婶:“乱吃得乱说不得!赖嫂,你嘴上积点阴功,现在,你是调查组的成员,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就下结论,那是犯错误的啵!”
赖嫂依然嘴硬:“事情不对嘛,金主任你表态呀!”
金升没好脸色:“没搞清楚表什么表!”
赖嫂讪讪地:“哼、哼!”
5--5.月亮村村委会前。白天。
金升拿着花名册:“乡亲们,发给廖强家粮款的事情,由我们三人小组调查清楚了,我向大家报告:首先,廖叔没有多领一斤米粮,按人头算,他两口人该领50斤,实领50斤。第二、他们该领救济款项200元,实际没领。秀水,你是经办人,你来说清楚这200元哪里去了,为什么没发给他们?”
秀水:“钱粮是按人头平摊的,但各家各户的情况不一样,廖强家比较宽裕,我就把那200元给四婆了。她家是困难户。本来米粮也都可以给的,但现在大灾之后,买米难,所以对廖家只发米粮,没给钱。”
三婶:“四婆,你一共领到多少钱?”
四婆摸索着掏出钱:“都在这里,我没数,不晓得!”
三婶接过举起亮出:“三百块!”
众:“这事情做得好呀!难得啊!难得!”
“我早说过,秀水不是那样的人嘛!”
“四婆,秀水疼你哩!”
……
金升:“事情搞清楚了,两位调查员,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三婶:“没有了!”
金升:“那还是由秀水负责发放吧?大家意见怎样?”
赖嫂:“我不同意!”
众又哗然。
赖嫂:“秀水不经领导同意,乱改乱发,这是……无纪律……无组织……”
三婶:“她自家的钱,不用经哪个同意!”
一乡亲:“是啊是啊!赖嫂你这一闹,我们才知道秀水做了好事哩!”
众笑,赖嫂下不来台,依然坚持:“秀水做事遮遮掩掩,见不得太阳!用秀水顶替青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公鸡报晓,画眉唱歌,各司其职,秀水该当老师教书才是!”
三婶:“秀水性情好,才不和你计较;换了青竹,两句话呛得你鼻孔冒烟了,看你还有这么神气!”
赖嫂还要吵架,被金升劝止:“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老实人讲扎实话,请秀水顶替青竹是委曲了她,可学校塌了,她一时没有用武之地。眼前不找她找谁?赖嫂我想请你吧,这种背米来打工、吃力不讨好的事你肯干吗!”
三婶又补了一句:“赖嫂,你这是抱着木炭亲嘴——碰了一鼻子灰!”
众人拍手哄笑。赖嫂十分狼狈,无地自容。
5--6.蜿蜒的山路上。白天。
铁峰驾驶着满载矿石的卡车在疾驶。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时而左时而右,快慢自如。
前方的加油站,已有二辆相同的卡车在那里休息。两名司机喝水、聊天。
铁峰毫不减速,一冲而过。
司机甲正欲举手又作罢了,对着车影颇为赞赏地:“这家伙够利索的!”
司机乙:“他在西北高原开军车三年,我们比得过吗!我们一天跑两趟,他能跑三趟!”
司机甲:“他技术是好。老板肯定聘用他。”
司机乙:“那还用说,我要是当老板,头一个就用他!”
5--7.山路上。白天。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行驶,开车的是一位20出头女司机。后座上坐着韦步岳。
韦步岳关切地问:“小覃,这条路是头一回走吧?”
小覃:“是呀。”
韦步岳:“路况不太好,开慢点。按说该派辆吉普车的。”
小覃:“老陆开吉普跟县长下乡了。”
韦步岳:“哦!”
前方路上有一道乱石辅就的沟坎,看得出是匆忙修填不久的。女司机减速,小心翼翼地开向沟坎。可是,轿车还是在沟坎中停住了。
小覃重新点火、挂档,轿车吭哧吭哧几下就是过不去,最后熄火了。小覃急得满头是汗。
韦步岳安慰地:“不着急,不着急。”
小覃再试了几次,仍是发动不起来,只好下车,掀开车盖捡查。韦步岳亦下车。
一辆满载矿石的东风牌卡车迎面开来,驾车的正是铁峰。
5--8.卡车驾驶室里。
铁峰看到了在路中间抛锚的轿车,鸣笛示意。
5--9.沟坎上。
小覃回望,无奈地摇摇头。韦步岳向卡车摆摆手。
5--10.卡车里。
铁峰前后观察了一下,决定倒车,把卡车靠路边停下。
5--11.山路上。
卡车熄火。铁峰下车走向小轿车,一边问道:“什么问题?”
小覃:“打不起火。”
韦步岳认出了铁峰:“是你呀?”
铁峰诧异地打量韦步岳:“你好!我们见过?”
韦步岳微笑:“后生哥,我认识你,壮乡比武会上的射箭冠军!”
铁峰忙脱下工作手套,韦步岳与之握手。铁峰:“首长好!我叫韦铁峰。”
小覃:“这是韦副县长。”
铁峰:“韦副县长好!”
韦步岳:“当过兵吧?”
铁峰:“是的。在汽车连开了三年车。”
韦步岳:“我说呢,你开车又快又稳,怎么样,帮看看?”
铁峰:“没问题!”
韦步岳:“小覃,让铁峰师傅帮看看。”
正一愁莫展的小覃如获救兵:“好呀好呀。”
铁峰查看,取出火花塞擦拭后装好,放下车盖。
小覃:“好了?”
铁峰:“可以试试。”
小覃重新进驾驶室。
韦步岳与铁峰走到路边,韦步岳蹲下抓起一把泥沙观察,说:“维修这路时赶工了,没按规程办,质量有点问题!”
铁峰颇为惊讶:“你一眼就看明白了!”
韦步岳拍拍手笑道:“也就那么回事吧!”
小覃发动车仍是走不过坎,铁峰忙说:“哎,慢着。”铁峰盯着车轮下面,围绕轿车看了一圈,“这车底盘低,坎高点就不好过了。”
小覃:“那怎么办?”
铁峰:“这条路也就是这道坎了,其它都还好走,我跑了好几天了。”
韦步岳:“养路段失职,这是三级公路,维修没达标嘛!”
铁峰:“您是老交通了,是内行啊!”
小覃:“韦副县长是从交通局长升任的领导!”
铁峰肃然起敬,欲言又止:“韦副县长……?”
韦步岳:“有什么事尽管说。”
铁峰:“韦副县长,修山村里的路,县里能拨款吗?”
韦步岳:“能,但也得分轻重缓急,你知道,要修的干线很多,经费总是很紧。”
铁峰:“我们月亮村的情况……咳!一句两句还说不清楚!”
韦步岳看手表:“我也急着要赶路,这样吧,你留个电话吧,我回来时联系你。”
铁峰喜出望外:“那太好了!”他接过小覃递来的纸笔写着,同时说,“我现在就在县城的三合运输公司。”
韦步岳:“哦。”
小覃:“铁峰师傅,那我试一下?”
铁峰:“等一下、等一下。”铁峰搬来两块片石,塞到轿车后轮下,“小覃呀,点火以后,听我口令,你一挂档就轰油门,冲过去!”
小覃:“知道了!”
铁峰:“韦县长,我们得在后面帮一把。”
韦步岳:“好的。”
小覃上车点火,轿车已经发动。铁峰与韦步岳在车尾推车,铁峰喊口令:“一、二、三!”
轿车轰然一声,爬过沟坎。三人长舒口气:“过了!”
铁峰:“韦副县长,上车吧。”
“谢谢你铁峰!”韦步岳与铁峰握手后登车。
小覃与韦步岳在车中挥手致谢。轿车远去。
5--12.县城三合运营公司办公室里。白天。
熊老板对阿芹说:“阿芹,你再找个小工把这些广告贴出去,工钱照旧。”
阿芹不满地:“表哥,你还招聘司机呀!听说这一批有几个很不错的,有的还当过兵,很可靠的。”
熊老板:“再好也不行,试用期一满我就换!”
阿芹:“不论好坏,一律不用,你这不是骗人吗?”
熊老板:“哼!司机有的是,不用白不用!不哄他们我怎么赚钱?”
阿芹:“苗家人没有像你这么浑的!”
熊老板:“苗家人也没有像你这么傻的!死心眼,白白丢了在商店的饭碗!你这样的憨妹子,大草包!哪有资格来教训我!”
阿芹:“你骂我?我叫你欺侮人!阿芹恼怒地将手中的杂志摔向熊老板。”
熊老板一边躲闪一边堆下笑脸:“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生气!”
阿芹扭头就走:“不理你!”
熊老板盯着阿芹背影:“哼!我挣不到钱,你能投奔我吗!”
5--13.三合运输公司门前。白天。
门前又新贴了招聘启事。铁峰等人收车回来,发现又有一伙人在看启事。
铁峰跳下车,直奔经理室:“老板,我们这批人试用期满,你应该给个明确的答复。”
紧随其后的众司机:“是呀,应该有个交待,我们干了七天,除了伙食费,一分工钱没拿你的!”
熊老板:“好,趁你们也都在这里,我郑重地告诉各位师傅,很抱歉,没有留用你们。”
铁峰:“一个也没有?”
熊老板:“没有。”
众司机:“为什么?”
熊老板:“嗯……经过考察……本公司认为……你们不适合留在公司继续工作。”
司机甲:“怎么不适合?我们违犯了哪一条?撞坏车子?出了车祸?犯了交规?还是损失了矿石?”
众司机:“是啊!你得说个明白!”
熊老板打官腔,坏笑:“我看……就不要说那么具体了吧!各位师傅都是有脸面的人,我当众一一点出缺点……不好吧?俗语说:人要脸,树要皮啊!”
铁峰:“那不行!你总得有个理由啊,不能平白无故把我们给开了!”
司机甲:“好,就算我们都不行,铁峰他也不行吗?论技术他最好;论省油他第一;论运货量数、速度,也是他最棒!老实说,我开了这么多年车,还从来没有这样夸奖过同行!”
熊老板哂笑:“这公司是我说了算,不是你当老板!你看着他好你聘他吧。”
众司机吵嚷:“你这是什么话!你还讲不讲理了!”
熊老板:“我怎么不讲理了?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本公司有权决定最后是否留用!你们再闹我要报警了!都老实给我出去!”
众司机不服,继续争吵。
铁峰觉得这样吵不是办法,拉着司机们:“我们走!我们走!”
铁峰领众司机出门。
司机甲:“铁峰你怎么回事,老鼠胆呀?一说报警就害怕了?我们有理怎么不敢跟他闹?”
铁峰:“大家别发火,我们都中了他的圈套了!他就是利用试用期不付报酬这一条,骗我们给他白干!在我们前一拨的司机,就是这样吃了哑巴亏的!”
众司机:“那怎么办?我们又给这家伙涮了?”
“他不是说我们不行,明天要招新人吗?我们问他要个手续,这样行不行?”铁峰低声轻语,众司机频频点头……然后各自都拿出派工单返身回到办公室:“老板,你说我们不合格,空口无凭,给个手续吧?”
熊老板冷笑:“给手续还不容易?”他从抽屉里翻出“不合格”的大章,接过递来的单子就盖。铁峰与众司机依次排队让熊老板盖章。
“不合格”的红字一次次跳闪……
5--14.次日。三合运输公司门前。
铁峰与另七名司机在门口聚集,或坐或站或看报。看似心不在焉,其实对来到门前的人十分警觉。
一个司机模样的后生欲进大门,被铁峰迎面拦住:“哎,这位师傅是来应聘开车的吧?”
后生:“是呀,怎么?”
铁峰:“不要去,我们这些都上当受骗了!”
后生将信将疑:“怎么回事?”
铁峰掏出派工单:“我给他开了一个星期的车,一分工钱都没领他的,这老板把我给涮了!”
众司机各自掏出派工单予以证明。
一张张盖有“不合格”大印的派工单赫然入目!
后生:“不合格他还用了你们七天!”
众点头。
铁峰:“这下你明白了吧?这老板打着试用期的幌子,骗我们给他白干!据我调查,这种花招他已经用了三次,你若应聘,就是第四批上当的。我们不希望你上当,事先告诉你!”
后生顿然醒悟:“哦!那他也太心黑了!”
铁峰:“不信你可以去试试,看有没有试用期不给报酬这一款?”
后生:“大哥,我看你们都是诚实人,我信。我不应聘!”
后生转身,铁峰友好地拍其肩膀以示感谢。
5--15.三合公司三楼。白天。
阿芹在打扫自己的小房间,她推开窗户,传来楼下门口的嘈杂声,阿芹好奇地伸头张望,正好看到铁峰在与来应聘的司机说话。
阿芹惊奇地:“铁峰!他怎么会来这里应聘?不结婚了?”
来应聘的人越来越多,但都被铁峰等出示的派工单说明真相劝阻在门外。偶尔有一两名将信将疑进去的,问上两句话得到证实后也赶紧退出了。
阿芹索性停下手中的活,一心伏在窗台上看热闹。
5--16.三合公司经理办公室。白天。
熊老板烦躁地看钟:11点半。没人来应聘。
熊老板不以为然地将双脚搭上办公桌:“哼!我不信就没有鱼来上钩!”
5--17.门外。白天。
人渐稀少,只剩下铁峰和七名司机。
铁峰:“现在是吃饭时间,我们分批吃饭去。你们先去。”
司机甲招呼三人离开,铁峰与另外三人仍留门前。
5--18.经理室内。白天。
时钟己指向十二点。
熊老板依然跷着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阿芹从屋后提两份盒饭进来:“大老板,吃饭了!”
熊老板忙收下脚:“咦!你什么时候出门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阿芹:“你都作美梦了,我这个打工的怎么敢惊动老板!我从后门出去的。”
阿芹递过盒饭,二人边吃边说。
熊老板:“阿芹,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虽然是远亲,远亲也是亲呀!毕竟你还是我的表妹嘛,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外人了!”
阿芹:“哼!还说没把我当外人?我劝你别再骗人了,你一点也不听!”
熊老板:“桥归桥,路归路,生意场上的事,你不懂!”
阿芹:“生意我不懂,可做人的道理我懂!”
熊老板:“你看你看,又耍小孩子脾气了!不谈、不谈。”
阿芹故意问:“哎,今天一大早门口怎么乱七八糟跟赶圩似的?”
熊老板不想扯皮:“管他呢!吃饭、吃饭!哟,你给我弄这么大一盒。我怎么吃得了呀?”
阿芹意味深长地:“只有山崩,哪有肚裂!吃不了你就撑呗!”
5--19.公司门外。白天。
铁峰与众司机依然静坐。来应聘的司机显然少了,门口颇为冷清。
5--20.三合公司经理室内。白天。
熊老板无聊的翻报纸、喝茶。时钟指向下午四点。案头电话铃声响。
熊老板:“喂!我是呀……车子明天派……你放心,没有问题!四只脚的马鹿难找,两条腿的司机一抓一大把!明天?明天我的八辆车准时到,一台不少!”
熊老板放下电话,皱眉张望门外,发觉人声嘈杂:“这些人走马灯晃荡荡干什么?”起身出门。
熊老板来到门口,责问众司机:“你们想干什么?”
司机甲:“老板,我们觉得公司好,舍不得离开!”
铁峰:“是呀,三合公司——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吗,这样的公司肯定发财的!我们打灯笼都难找啊!”
熊老板:“别跟我嚼牙巴、扯牛皮筋!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干扰我招聘……”
铁峰分别拉出两名司机:“没干扰你招聘。喏,这位是你上一次招聘的梁师傅、这位是你前一次招聘的卢师傅……他们都是被你试用了七天后赶走的!到我们来的时候一个都没有留下。”
梁师傅:“你骗了我们干了一个星期,一分钱没给你就要我们走人。
卢师傅:“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熊老板:“你们嘴巴放干净点!要不然,我报警了!”
梁师傅:“给个水缸你作胆,你也不敢报警!我现在也帮人开车,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坑人的老板!”
卢师傅:“是呀,你做的事见不得太阳!赚我们的血汗钱,生崽是没有屁眼的!”
熊老板:“你们别骂人!”
卢师傅:“我今天休息就是专门来骂你的!你吃人不吐骨头!还是个人吗?”
熊老板:“你才不是个人!”
梁、卢二人与熊老板纠缠推搡,铁峰从中劝解:“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还不见吗!你搞运输发财,我们开车吃饭,都是想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嘛……”
熊老板一把摔开:“去去去!我不跟你们废话!”
熊老板扭头就回经理室打电话。
司机乙盯着熊老板气冲冲的背影:“他真要报警?”
铁峰:“我们是来应聘求职的,警察来了又怎么样!”
众:“对呀!”
片刻后果然传来警车鸣笛之声。
5--21.公司楼房。
二楼的窗户推开,闻声探头的阿芹惊异地张望……
5--22.三合公司门前。
一辆警车呼啸而至,数名警察跳下车拥向铁峰等人……
一警官:“哎!有人告你们聚众闹事、干扰招工!怎么回事?”
5--23.三合公司门前。白天。
铁峰主动迎上:“警官同志,你好!这是我的证件。”
警官翻阅证件后说:“你是复员军人,好啊,怎么回事?”
铁峰:“我们都是先后来应聘当司机的,主要是跟老板谈不拢,这个老板试用我们一个星期,却一分工钱也没给!你看,这是他开出的‘不合格’!”
众司机也出示派工单:“说我们一个也不合格!”
警官看看派工单,松了一口气:“哦!是劳资纠纷……我看你们也不像闹事的样子。谈不拢也不要吵架,啊?安定团结嘛,好好商量……”
众司机:“我们没吵架,是老板心太黑了!”
5--24.公司办公室楼上窗台。
打开的窗户。阿芹密切注视着大门口的情况:
司机乙向警察递烟;
卢师傅、梁师傅分别比划着向警官诉说些什么……
警官抽烟、点头,似乎是同情和理解司机们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5--25.三合公司办公室内。白天。
熊老板正接着电话,不断地说好话求情:“杨老板,你大人大量,就再宽限两天嘛!我的车子要保养啊……”
电话传出的声音:“不行!明天上午八点以前,你再不来车,这三千吨矿石我就包给另外的人了……我已经等了你三天了……”
熊老板忙看钟:“什么?别别别……”
“叭”地一响,吓了熊老板一大跳。他惊慌地环顾四周,才明白是自己慌乱中碰倒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顾不上杯子,急忙应答:“明早我一定到、一定到,八辆车一台不少!唉呀,你高抬贵手吗……”
警官来到。他敲叩开着的门。
熊老板喜出望外:“警官,请进!”
警官:“熊老板,司机们没有闹事。你们劳资双方的纠纷应该由劳动监察部门来调解仲裁,不应该随便报警。”
熊老板:“他们刚才想打我!”
警官:“据我调查,没有那么严重吧?你是不是也要考虑考虑,自己做错了没有?”
熊老板依然嘴硬:“我错什么?我一点都没有错!”
警官:“没错?司机们说你借招聘之名,盘剥人家的劳动!”
熊老板色厉内荏地:“我是有合同作保障的!”
警官:“你找劳动监察部门吧!”
警官转身准备离去。熊老板讪讪地一脸无奈:“哎……警官、警官!你别走!”
警官回过身来:“怎么?”
熊老板盯着电话机犹豫片刻,终于痛下决心:“好好好,我高姿态,我破财消灾,门外那八个人,我全部聘用!”
5—26.办公室楼上窗台。
站在窗前的阿芹一直盯着大门口。
她看到警官从办公室走出来,然后拍拍铁峰肩膀,说了些什么……
几名司机欢呼雀跃,高兴地将铁峰抛起来……
看到这一幕,阿芹满意地笑了。
5--27.三合公司对面的快餐店里。黄昏。
两张小桌拼成一张大桌。八名司机围坐,小炒刚上齐,司机甲举杯:“来,铁峰,我们敬你一杯,全凭你的主意我们才谋到这份差事!”
众司机:“对呀!对呀!”
铁峰:“这差事是大家应该得的!只要齐心,黄土变金嘛!我们这是合理合法!”
司机乙:“铁峰,今晚我们请你,你放心喝,酒菜管够!”
众司机:“对!放心喝!”
铁峰:“别!都是出门找生活,同船过渡吧,一样是工友,说请就见外了。打平伙、打平伙,外国叫什么……AA制!对,AA制!”
众司机大笑:“AA制,哈哈哈,AA制……”
司机乙:“那好!我先干为敬!”
众司机频频举杯……
阿芹来店买饭菜,看到司机们向铁峰敬酒,她欣然一笑,想了想,在柜台交款,又跟老板说些什么,然后提了饭菜走人。
5--28.三合公司办公室内。
熊老板面对桌面上的合同心里十分不快:“都是这个铁峰,坏了我的好事!”
阿芹提饭菜进来,忍不住插话:“听说这个铁峰技术好,很能干呢!”
熊老板:“你听谁说的?”
阿芹:“你说是不是嘛?”
熊老板:“唉,这样的人才叫人头疼咧!”
阿芹:“那你是武大郎开店,容不得高人!”
熊老板:“你又多管闲事了!这些不该你操心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女人操心多了,老得快!”
阿芹:“你才老得快!”
二人吃饭。
5--29.快餐店内,夜晚。
众司机酒足饭饱,还在喝茶聊天。
司机甲:“老板,埋单!”
老板:“不用了,已经给过钱了。”
众惊愕:“谁给的?什么时候给的?”
老板:“有个叫韦铁峰的人给了。”
众司机:“铁峰,你耍我们呀?请客也没有这样请的呀!”
司机甲:“难道你是诸葛亮?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铁峰一头雾水:“我……我……?老板,我就是韦铁峰,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钱?你说清楚!”
老板堆下笑脸:“嗯……给钱的人是这样的说的:‘他们要问你,就说是韦铁峰给过钱了。’”
众司机起哄:“好呀,铁峰,你还有大老板作后台呀!”
铁峰正色道:“那人是谁?”
老板:“她不让说。”
铁峰皱眉自语:“奇怪了,这地方我没什么熟人啊!”
司机甲:“老板,是男的还是女的?这总可以说吧?”
老板迟疑片刻:“……嗯,女的,是个年青妹子。”
司机乙:“年青妹子!铁峰,你这家伙走桃花运啊?八成是哪个小姐看上你了!”
众司机哄笑。铁峰无奈地摇头苦笑:“我谁也不认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司机一同离店。铁峰心有不甘地又返回追问:“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板看看司机们已经走远,这才交底:“她说,明早七点正,在这里吃早餐等她。你见面就知道了。”
“哦?”铁峰狐疑地离去。
5--30.翌日晨。快餐店内。
铁峰正襟危坐,不时看店家墙壁上的时钟,又张望门口。门外,是匆匆而过的路人。
时钟指向七点。
一位拄杖的老人进店早餐;
一名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进店买早点;
一名女工打扮的青年姑娘进店买早餐,铁峰细看,不认识。他失望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阿芹在晨曦中缓步走进来。
铁峰大惊:“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又请我们喝酒?你……?”
阿芹笑吟吟地:“铁峰,你这么问,我周身是嘴也答不上来呀!你忘了?在县城百货店说的,我不是还欠你一餐吗?”
铁峰盯着阿芹:“你……?你也太当真了吧!”
阿芹:“那得看对什么样的人。”
铁峰:“这么说,你拿到奖金了?”
阿芹:“还奖金呢,我跟经理干了一架,炒他鱿鱼了!”
铁峰:“就因为我那单生意吗?”
阿芹:“也不能那么说。”
铁峰:“哟,那该我请你才对。”
阿芹:“该我请你。”
阿芹招呼服务员:“哎,来两只香糯粽粑。铁峰,这是他们的招牌小吃,保你满意。”
服务员送上香粽。
铁峰吃着香粽,不以为然:“不怎么样,没有我做的好吃。”
阿芹:“咦,你还能包香粽?”
铁峰微笑:“这有什么希罕的!我们月亮村,人人会包香粽。有机会我露一手让你看看。”
阿芹:“好呀!”
铁峰:“不过今早,我还是应该请你。”
阿芹:“我请我请!你教训了那个抠门老板,帮我出了口气。”
铁峰:“这你也知道?”
阿芹:“我也在那儿打工,干点杂活。”
铁峰惊诧:“我怎么没见你?”
阿芹:“你只顾闷头开车了。”
铁峰:“老板对你怎么样?”
阿芹:“对我嘛,还算客气。哦,他是我远房的表哥。”
铁峰稍有不安:“那……我们得罪你亲戚了。”
阿芹看出铁峰的心思:“你放心,我这人是帮理不帮亲的。哎——你自己的汽车呢?”
铁峰:“一场洪水,车、货、房子,什么都没有了!女朋友也冲走了!”
阿芹一惊:“哟!真惨!”
铁峰:“我现在一边打工一边找她。她从小就会游泳,不会死的!只是不知道漂到哪里。”
阿芹叹气:“唉!好人都命苦!”
沉默,气氛有些沉重。
阿芹:“哎,你现有住的地方没有?”
铁峰:“一个人,随随便便躺哪不行?”
“不行不行!开车一定要休息好。”阿芹扭头看钟,接着说,“快上工了,你今天早点收车,我中午帮你找个住处。”
铁峰:“不用不用……”
阿芹:“你的行李呢?就这个小包?给我吧,我等你收车。”
见铁峰还要推辞夺包,阿芹激他一下:“有贵重物品?”
铁峰:“那倒没有。”
阿芹:“当过兵的,干脆点!”
铁峰笑笑,只好听从安排。
5—31. 三合公司办公室。白天。
熊老板在看报纸。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电话:“喂!我是三合公司。什么?县政府办公室?找谁?”
电话里传出女秘书的声音:“找韦铁峰,你们公司有这个人吗?”
熊老板:“有、有这个人,不过……他出车去了……下午下班才能回来……哦,好的、好的,我转告他就是。”
熊老板放下电话,自言自语:“这韦铁峰是个什么来头?还认识县政府的人?怪事了!”
5--32.三合公司停车场。午后。
铁峰开着卡车通过大门来到停车场。穿工作服,戴了袖套的阿芹已等候多时,她高兴地扬手示意,铁峰鸣笛回应。
铁峰下车,将两枚竹筹交给迎来的阿芹:“今天只拉了两趟。”
阿芹收筹登记并给钱:“你是第一个收车的。两车,六十。”
铁峰收钱签字:“今晚我请你。”
阿芹:“留着交房租吧!”
铁峰笑笑,去抓胶管准备洗车,被阿芹阻止:“先住下再说。”
阿芹拉了铁峰出门:“走。”
5--33.办公室内。白天。
熊老板正翘起脚在看报纸,窗外有两个身影走向大门。熊老板不经意地一瞥,立即警觉起来:“阿芹!他们怎么认识?”
熊老板跳起来奔出办公室:“喂!韦铁峰!”
铁峰回头:“什么事?”
熊老板:“你……你今天拉了几趟?”
铁峰:“只拉了两趟。怎么?”
熊老板想了想,挥挥手说:“走吧、走吧!”
铁峰转身,轻问阿芹:“他想说什么?”
阿芹:“不管他!我们走。”
阿芹与铁峰边走边说走,渐行渐远……
熊老板恼怨地将报纸拍打着……
5—34.三合公司门前,白天。
衣着朴素的韦步岳步行来到,看了门前的招牌,迈步进入。一路找到办公室,见到熊老板便问:“老板吗?你好,我来找韦铁峰的。”
熊老板审视地打量来人:“哦,他刚出去,你……?”
韦步岳:“找他了解一些情况。”
熊老板立即变了态度:“哦!我们公司不招司机了!”
韦步岳笑笑:“哦,不招了?”
熊老板:“招来的都不怎么样!”
韦步岳:“不至于吧?铁峰就顶不错的哦!”
熊老板气不打一处来:“哼!就是他名堂多,带头闹事!”
韦步岳:“是吗?那我劝劝他,你告诉我怎么找他?”
熊老板:“你出门,往右走,快点还能追上。”
“好的。”韦步岳转身出去。
5--35.街边小屋内。白天。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铁峰的小包已放在床头。
阿芹:“这面不当街,清静。月租三十元,当你多跑一趟车。”
铁峰很满意:“房东呢?怎么还有被子?”
阿芹:“我帮你借的。你那点行李怎么过!”
铁峰拿起小包打开,取洗换衣服,塑料薄膜袋包着的车牌和绣花鞋若隐若现。
阿芹惊奇地:“这是什么?”
铁峰打开塑料袋拿出绣花鞋:“这是我在村口河边找到的。”
阿芹接过细看:“她的?”
铁峰点头。
阿芹赞赏地:“手真巧!一定又聪明又漂亮?”
铁峰黯然神伤:“唉!这么些天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青竹呀青竹,你到底在哪里?”
阿芹轻声自语:“青竹,她叫青竹……”
铁峰想想:“不行!我要找她去!”
阿芹:“你怎么找?”
“沿江一路往下找!”铁峰检查衣袋,只掏出几元钱,想了想,“阿芹,你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
“多少?”阿芹掏钱,也不多,“刚够200元。”
铁峰跌坐在床:“没钱还真不行!”
“要不,我找表哥再借点?”
铁峰:“他肯吗?”
阿芹:“我预支工钱还不行吗?走!”
二人出门。
5—36.巷口。白天。
铁峰和阿芹正走着,在巷口碰上了韦步岳:“哎,铁峰,我正找你呢!”
铁峰:“韦县长,你好!”
韦步岳:“你有空吗?我已经要了吉普车,到你们月亮村看看灾情、还有修路的事,一起了解。”
铁峰颇感突然,与阿芹对视中露出讶异神情:“啊!”
韦步岳:“有困难吗?”
铁峰:“不、不,没问题!阿芹,你帮我请一天的假吧。”
阿芹:“那找青竹的事……?”
铁峰:“回村说不定有她的消息呢!我走了!”
阿芹:“好的。”
韦步岳引着铁峰,到停吉普车的街边上车。
韦步岳对司机:“开车!”
司机开车,吉普车飞快地驰离街镇……
5—37.山间的公路上。白天。
吉普车风驰电掣地行驶着。
5--38. 吉普车里。白天。
韦步岳:“铁峰,你好像在找什么人?”
铁峰:“是,我的未婚妻青竹,被那场洪水冲走了……”
韦步岳:“啊!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铁峰:“没有。”
韦步岳掏出手机:“你把她的情况告诉我,我请公安局帮查一下”
铁峰感激地:“好呀好呀!”
5—39. 吴桐房中。白天。
青竹:“阿桐,今天有什么事吗?”
吴桐点头:“哦,你……?”
青竹:“我想和你去桂莲家一趟……”
堂屋里传来吴老四的喊声:“吴桐、吴桐!你们出来一下。”
吴桐应了一声:“唔,爹有事找我们了。”
二人赶往堂屋。
5—40. 吴家堂屋里。白天。
吴老四闷头抽竹筒水烟,他身后是一只打点好的竹篮。
青竹与吴桐从房中出来,吴桐说:“爹,你有事?”
吴老四扣着烟筒:“唉!桂莲入土三天了,你们该去她坟前上香,还要安慰她家里的人。生死虽有命,情缘总长在,再怎么说,杨家和我们也是亲家呀!”
青竹与吴桐对视,吴桐长叹一声:“爹,我们原来也想到了,只是两手空空……”
吴老四从身后提出竹篮说:“东西我已经准备下了,你和青竹一起去。有香烛、有礼品。礼虽然薄一点,瓜子不饱是人(仁)心哦!”
吴桐:“知道了。”
青竹接过竹篮:“爹,那我们走了。”
吴老四:“走吧。”
青竹与吴桐出门。
5—41.吴家门前。白天。
刚出门外,吴桐一言不发,伸手拿过竹篮自己提着。
青竹惊讶地看看吴桐,想说什么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吴桐前行,青竹随后……
5—42.江边。白天。
二人来到当初青竹获救的地方,江水如碧,却小有风浪。
青竹触景生情,惊恐地拉住吴桐:“阿桐!”
吴桐诧异地看着青竹:“嗯?”
青竹:“我见到这江水就怕!”
吴桐把青竹扶稳站好:“不怕!”
艄公撑着竹筏过来:“上吧。”
吴桐扶青竹上筏,二人站好。
艄公:“起了!”
青竹担心地问:“阿公,今天风浪大吧?”
艄公:“风浪本平常,看你惊不惊就是!”
青竹一愣,她脸色也凝重起来,看看吴桐,又看看江面……
青竹的画外音:“我去杨家,会有什么样的风浪呢?这几天,吴桐闷声不语,长吁短叹,心上的伤痛还很深……我、我怎能抚平他们的伤啊!”
5—43.路途上。白天。
青竹沿路边采摘一些白花和黄花,让吴桐很不解,他自顾地走着,一言不发,以此表达对青竹举动的不满。
青竹:“吴桐,你说,我到了杨家,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吴桐白了青竹一眼,不吭声。
青竹:“哎,问你呐!”
吴桐:“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青竹字斟句酌地说:“按说,要是手头宽松,多送些抚恤金,也是一份心意……”
吴桐阴着脸:“我家没钱了!”
青竹不好作声了,只好再去采摘花枝。吴桐气鼓鼓地瞪她一眼走了。
青竹摘了花又是尽快地赶上来,吴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青竹手上的花越来越多,不知什么时候,她那一大捧白花黄花已被扎成了一个精致的花环:“吴桐,你帮拿一个!”
吴桐明白青竹的意思了,以一种惊讶的眼神打量她。尤其是她那一双灵巧的手……吴桐接过花环,随即也走向草丛帮青竹采摘白花、黄花、又掏出腰刀去砍削青藤……
青竹仔细地扎着花环……
5—44.杨家寨桂华家门前。白天。
门楣上红对联脱了半拉,曾经的鲜花已然凋零。桂华家传出一阵阵哭泣声。
吴桐与青竹走到门前,吴桐双眉紧锁,青竹止不住抹泪。二人进门,抬头见堂屋正中摆放着桂莲挂有黑纱的像片。
青竹与吴桐双双把花环放到桂莲像前。
吴桐哽咽地:“桂莲,吴桐来看你了……”
青竹匍然跪下:“桂莲姐,感谢你救命之恩!青竹来看你了!”
吴桐:“桂莲呀,你我相好三年,本以为娶下亲和你白头到老的,哪知道那一天,就和你成永诀啊!”
青竹啼不成声:“桂莲姐,桂莲姐呀!”
吴桐:“桂莲,没有照顾好你,是我的错呀!你这一走,我怎么对得起你的
母亲、你的妹妹啊!”
青竹:“桂莲姐,千不该,万不该,青竹不该在你们大喜的日子漂泊下来呀!
不该让你救了我呀!你救下了青竹,却又走了,这叫青竹我怎么办呐?生,我眼下不能帮吴家脱掉贫困,不能为杨家分担忧愁;死,我也无颜见家乡的父老乡亲、无颜见九泉之下的你啊!桂莲姐啊!”
5—45. 房间里。白天。
正在伤心的桂华闻声站起,与同村来安慰的女同伴扶着桂莲妈出到堂屋。
吴桐:“妈!我带青竹来看桂莲!”
桂莲妈指着青竹:“青竹?就是你吗?”
青竹到桂莲妈跟前脆下:“杨妈妈,感谢桂莲姐救了我!感谢您养育了一个好女儿!”
桂莲妈摇头叹息,悲不成声:“没有用了,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唉!”
二女伴扶桂莲妈坐下。
桂华恼怒地推搡着青竹:“假惺惺!说这些空话干什么!你还我姐姐来!还我姐姐来!”
青竹:“我……”
桂华:“再说,吴家和杨家的事,你来掺和什么?你算什么东西!”
青竹:“我……”
吴桐:“桂华,这不能怪青竹,青竹她没有错!”
桂华气恼地:“她没有错?那你呢?一竹筏的男人,为什么单单让我姐丧生?你、你干什么去了?”
吴桐:“这……”
桂华:“一个好端端的新娘子,我刚交到你手上就没有了!你、你好狠心呀……我恨死你了!姐、姐呀,你命好苦啊!”
二名女伴也同时大放悲声:“桂莲姐呀!”
吴桐痛苦地摇头,难以成句:“桂华、桂华,这……这难道是我的错?我……我错在哪里?”
桂华:“不是你的错?那我问你:我姐尸骨末寒,你就另有新欢,你、你……你还算人吗!你的良心哪里去了!娶亲前,你对我姐的海誓山盟哪里去了?”
吴桐:“我没有忘、我没有忘!”
桂华:“没有忘?那你就变了心了!你、你……你转过背就讨了她了?”
青竹:“不……不是这样的!”
桂华狠狠地瞪了青竹一眼:“还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是哪样?”
吴桐:“不、不是的,桂华,我们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的!”
桂华:“不是这样,还能怎样?吴家村、杨家寨都传遍了,当晚你就和这个女人拜堂成了夫妻!这难道是假?”
“这……”吴桐欲说,看了青竹一眼,见青竹摇头,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桂华:“说呀!你哑巴了吧?”
青竹:“不,桂华妹……”
桂华推开青竹的手:“我不是你妹!”
青竹:“桂华,你听我说,我留下来,并不是吴桐的意思……”
桂华:“这么说,是你的意思?”
青竹:“也不是我的意思。”
桂华:“那到底是谁的意思?”
青竹:“是老人家的意思,是乡亲们的意思……我,我也想找机会向杨妈妈表达我对桂莲姐、对杨家的感激之情!杨妈妈,请受我一拜!”
青竹再次向桂莲妈下跪叩头,接着说:“没有桂莲姐的舍命相救,就没有我韦青竹的今天,杨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青竹现在虽然两手空空,无以为报,可是我有一双手、有一颗心,如果杨妈妈不嫌弃,请收下青竹做你的女儿,青竹今生今世,一定孝敬你老人家!”
桂华:“不、不!妈!别听她的,我看她就没安着什么好心!”
桂莲妈:“我……”
桂华指着青竹骂道:“你、你害了我姐还不够,还想来害我们家呀!”
青竹:“我……”
吴桐随之向桂莲妈跪下:“妈!你答应青竹吧!”
桂华:“不、不行!”
桂莲妈心烦意乱、悲痛交加:“我、我……”她一下子昏了过去……
青竹欲上前扶桂莲妈,被桂华一把推倒在地;桂华及女伴抢扶桂莲妈,吴桐去挽扶虚弱倒地的青竹,屋中乱成一团……
5—46.壮乡山间公路上。白天。
飞驰的吉普车扬起烟尘……在铁峰的画外音中远去:“她叫青竹,壮族。今年二十四岁,工艺美专毕业……”
随着铁峰的声音渐弱,深情的男声山歌飘出:
我俩好,
我俩生来一般高;
金竹千年不变节,
银杉万年不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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