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行客　黄锦秋　江  山

        第 四 集　 

　　4--1．小镇街市。白天。

　　铁峰在电线杆上贴《寻人启事》。

　　4--2．小镇沿河的街上。清晨。

　　从街上可以看见河滩，还有正在装货的船只。

铁峰手中仍拿着一小罐浆糊和一匝寻人启事，但被前面拥挤的人们所吸引，他伸头张望，人丛中一名中年男子推搡着喊道：“退后、退后，排队报名！”

铁峰问身旁的后生：“大哥，这干什么？”

后生：“找工作。”

铁峰：“哦！”

求职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排成队等待报名。

铁峰捡索自己的衣兜，除了证件，也就是二十多元钱了，他想想，也跟着排队。

4--3．侗寨吴家村江边。清晨。

江流轻轻，水气氤氲，侗寨清晨的江景是一幅淡雅的图画。

　　妇女们在洗衣，男人们有的担水，有的洗脸。

　　青竹挽起衣袖在江边的石头上捣衣，啪啪的响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一同捣衣的妇女投以赞许的目光和手势，妇女甲对妇女乙说：“新媳妇又能干又标致，吴桐好福气哟！”

　　青竹微笑不语，很利索地收拾衣物入篮，又盛满一担水，一肩挑水，一手提竹篮走上河岸。

　　吴桐匆匆赶来，抢过扁担：“我爹说不让你做重活路……快快放下！”青竹刚一放下，吴桐不由分说担了水就走。

　　青竹在后追撵：“哎、哎……”

　　正在河边洗脸的水生对二牛说：“看，阿桐真巴结老婆！”

二牛羡慕地盯着吴桐的背影：“有这样的老婆——我比他还要巴结！”

4—4. 吴家村江岸上。清晨。

吴浩成在一棵大树下等候。

吴桐担水过来：“三伯，早！”

吴浩成：“早。阿桐，你先走，我和青竹谈谈。”

“唔。”吴桐担水前行。

随后的青竹：“吴书记早！”

吴浩成：“你早！青竹，休息好了吗？”

青竹：“好了，好了。”

吴浩成：“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

青竹：“唔。”

吴浩成：“青竹，我一早往月亮村挂电话，可邮电局说，你们村遭洪灾，电线杆冲垮不少，正在抢修线路呢。”

青竹十分焦虑：“啊！他们一定急死了！”

吴浩成：“你放心，尽管这里交通不便，我还是要想办法通知他们的。”

青竹心存感激：“谢谢吴书记。”

吴浩成：“青竹，那你告诉我，你真是心甘情愿地嫁给吴桐吗？”

青竹迟疑了，一时不知从何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唉！”

吴浩成：“昨晚那个场面，我知道你有难处。为了桂莲的死、为了吴桐他爹、为了向吴家村的乡亲们有个交待，你当即决定留下来，这是你识大体、顾大局的表现。这让我觉得你是个懂事明理、有觉悟的青年。让我这个当支书的，很敬重啊！”

青竹：“吴书记，你这么说我就惭愧了，谢谢你理解我！”

吴浩成：“要是我没有猜错，你在村里是村干吧？”

青竹有些惊讶，很坦诚地点点头：“是的，妇女主任。”

吴浩成点头，为自己的判断正确高兴，便接着问：“高中毕业？”

青竹：“我读的是工艺美专。”

吴浩成：“哦，那是大专生了，人才啊！”

青竹没有接话，她在思考着怎么向吴支书说。

吴浩成：“那你留下来，是不是前前后后都考虑清楚了？”

青竹：“这……”

吴浩成：“比如说，怎么向你的亲人交待？怎么向月亮村交待？”

青竹：“唉，情急之下，当时顾不上想这么多了！”

吴浩成：“那——你原来有男朋友吗？要是有，你又怎么向他交待？”

这一连串的问题，还真把青竹问住了，她有口难言：“这……”

吴浩成：“这么说，你还真是有男朋友了！”

青竹：“是。”

吴浩成：“同学？还是……？”

青竹：“同村的，复员军人。”

吴浩成有些震惊：“唔？”

青竹想了想，接着说：“韦铁峰。”

吴浩成：“哦！”

青竹：“铁峰……铁峰他一定会满世界找我的！他恐怕还会急出病来的！”

吴浩成：“你已经平安了，剩下的就是尽快告诉他们了，尤其是铁峰！是吧？”

青竹：“是的。”

吴浩成：“那我们一起想办法。”

青竹：“好的。”

青竹沉默了，吴浩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吴老四家的风波虽是暂时平息，却也因青竹的留下带来更多的后遗问题，吴浩成不由也颇感为难。二人一时无语，沉默地走着。

吴浩成：“还有，杨桂莲家，你也应该去看看……”

青竹颤栗：“是的，我想过，可现在两手空空……”

吴浩成点点头：“钱和物固然重要，人走了，亲人的心最疼啊！”

青竹：“是，我懂，我一定去！”

吴浩成：“有难处就和我说一声。”

青竹感激地“唔。”

吴老四家传出呼喊青竹的声音：“青竹！青竹！”

青竹应声：“哎——”

吴浩成：“这样吧，这些方方面面，你多想想，我也要好好考虑。老四家找你了，你先回去，我们抽空再谈？”

青竹：“好的。”

青竹快步离去，吴浩成盯着青竹的背影，陷入沉思之中。

江水无声地流淌着……

　　4--5．吴老四家中。白天。

　　吴桐挑水进到厨房，将水倒入大缸中。

　　青竹晾晒衣裳。

　　吴老四蹲在堂屋前抽烟，他一直关注着青竹的一举一动。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待青竹做得差不多了，吴老四说：“阿桐，从今往后你记着哇，挑水这种力气活路，都是你的事。洗衣做饭是青竹的事。”

　　吴桐从厨房伸头出来应道：“知道了。”

　　青竹：“爹，我也能挑水的，又没有多重。”

　　吴老四：“你能挑自然好，该吴桐做的就得他做，不能乱了礼数。成了家，男的女的，都不能偷懒！”

　　青竹：“爹，我记下了。”

吴老四赞许地点点头：“那就好。”

4--6．小镇河边。白天。

民工们肩扛麻包的背影。

沉重的大麻包把腰压成了弓形，他们低着头，步履艰难地登上踏板装船，汗珠洒落在河滩上、踏板上……

　　一民工摇晃着步履登上踏板，铁峰也扛着包紧随其后，关切地问：“怎么样？老王，不行就歇口气再走？”

　　老王咬紧牙关哼了一声，趔趄着踏上船，然后连人带包一同倒向船舱……

　　铁峰觉得不对，拚力迈上船舱将包一扔，返身扶起老王：“老王，怎么样？”

　　老王脸色惨白，额上汗珠如豆：“没……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头晕得利害，天旋地……转！”

　　铁峰掏出随身的塑料瓶：“来，先喝点水。没吃早餐吧？给。”铁峰递过馒头说，“先垫垫饥。”

　　老王狼吞虎咽，三口两口把馒头吃光。铁峰想了想，将另一只馒头也递上：“都吃了！”

　　老王：“不不不，这是你的中餐，我不要！”

　　铁峰不容商榷地：“吃了、吃了。中午我不会再买吗！你又克扣自己，把伙食费捎回去家了吧？”

　　老王叹息：“唉！谁叫我娘得病住医院呢！”

　　铁峰想了想，从怀中取出钱，凑了二十元给老王：“你先拿着应急，饿肚子干不成苦力的！”

　　老王推拒：“这是你几天的血汗钱，我怎么能要！”

　　铁峰：“就当你借我的，宽松了再还。”

　　老王感激地接过，热泪盈眶。

　　铁峰将剩下的零钱及驾驶证清理好放入怀中。

老王看到驾驶证，面露惊异之色：“你会开车？”

铁峰随意地应了一声：“唔。”扶起老王下船，继续扛包。

　　4--7．小镇饮食店。白天。　　

　　铁峰将一份粽子和清汤端给老王，给自己也要了一份。二人边吃边聊天。

　　老王：“铁峰兄弟，你会开车还干这个？”

　　铁峰自嘲地笑笑：“这也是饥不择食啊！”

　　老王：“你有技术就别干苦力了，我听说帮人开车拉矿石，跑一趟就是五十块，比扛八天的包挣钱还多！”

　　铁峰心有所动，可嘴巴却说：“我不是为了近河边好找人吗！”

　　老王：“你的功夫都用来扛包糊口了，哪有时间去找人呢！”

　　铁峰点头：“你说的对，骑驴找马吧。有机会帮我问问。”

　　二人起身搭上肩布，准备上工……

　　4--8．小镇街市。白天。

　　铁峰在一面砖墙上张贴《寻人启事》，墙上琳琅满目，尽是五花八门的广告、启事。铁峰找到空隙，将启事贴上，再往前行……

　　铁峰在另外一处墙面上贴启事。

　　铁峰第一次张贴的广告墙上，一名的后生大大咧咧，将一张招聘启事贴上，正好覆盖了铁峰张贴的寻人启事。

　　转了一圈的铁峰，重新回到第一次张贴的广告墙前，发现自己的寻人启事已被覆盖，十分恼火，上前将《招聘启事》剥下，却被身后一人大声呵斥：“嗨！乱撕广告，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铁峰气不打一处来，头也不回地：“这个广告贴的不是地方！”

　　穿着皮夹克，十分自负的熊老板盯着衣衫简朴的铁峰，轻侮地说：“哪来的乡巴佬？你懂不懂镇里的规矩？这扇墙就是专门贴广告的地方！”

　　铁峰回头，打量着熊老板，指着墙上说：“可这墙上分明写着：‘一周后方可覆盖’，它为什么要盖掉刚贴的寻人启事？”

　　熊老板语含讥诮：“没想到你不是文盲！”

　　铁峰不甘示弱：“没想到你是文盲？”

　　熊老板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也来跟我犟嘴！”

　　铁峰：“我讲理，你又是什么东西！”

　　熊老板：“我的广告你也敢乱撕！你也太放肆了吧！”

铁峰：“贴广告有规矩，谁都得遵守。你随便覆盖我的启事，这才是放肆呢！”

“不给点颜色，你不知道我的利害！”熊老板横蛮地揪住铁峰领口，恶狠狠地指划着。

　　铁峰：“哎！你怎么不讲理呀！快松手！”

　　熊老板：“讲理？我还要揍你呢！”

　　熊老板挥拳相向，却被铁峰一一架开。熊老板拚力去揪铁峰领口，却被铁峰使个擒拿术扣住手腕，一拖一带，摔了个四脚朝天！熊老板翻身，扑上前欲将铁峰拦腰抱住。铁峰闪身借势一推，又弄得熊老板趴地。

　　熊老板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讪讪地自找台阶：“算你狠！有种的别走！我找人跟你算账……”

　　铁峰微笑：“我跟你讲理，不跟你打架！”

　　铁峰看也不看顺手将招聘启事抹上墙边后离去。

　　4--9．县城火车站。下午。

拎着中号旅行包的满月正随着人群走出火车站。她发现站台附近的水龙头有一群人在洗脸，满月取了毛巾也去洗脸，然后用嘴接着水龙头，咕噜噜喝了几大口，这才满足地离开。

4--10．车站外的广告栏前。

满月驻足不前，她被一则广告吸引住了，大标题赫然入目：您想当歌星吗？本中心为您圆梦！然后是几行大字跳进眼帘：

名师指点  科学发声

严格培训  快见成效

收费低廉  保证就业 

待遇不菲  机不可失！

本中心特聘获得国际歌手大赛金奖的著名歌星兰妮斯（澳籍华裔）女士任教。招生简章备索

报名地点：桂苑宾馆3354号房。截止日期：５月31日

落款是：星梦园艺术人材培训中心。

满月看毕，怦然心动，抬头看火车站的日期显示器，正是5月31日。她忙向街边一位卖果品的小商贩打听：“大嫂，请问这桂苑宾馆在哪里？”

女小贩：“哎哟，那还远着呢！”女贩比划着说，“你这么走、那么走。拐往南又拐往北，再往东……”

满月如堕五里雾中：“这……”

一名蹬三轮车揽客的男子：“阿妹上车吧，你人生地不熟的，怕不走昏了头！来来来，放行李吧！”

满月抓住行李不松手：“多少钱？”

男子：“不多，就三块钱，你看着给也行！”

满月一扔行李就跳上车：“三块就三块，走！”

男子载着满月，在街市上一路疾驰……

4--11．宾馆房门口。白天。

3354号门口。一中年男子正在将门上贴有“歌手培训报名处”的字样揭下。房间里还有一名中年女子正在从抽屉里往外收拾东西。满月闯入焦急地问：“还招生报名吗？”

“学唱歌的吧，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今天截止了。”中年男子说。

满月：“今天不是还没过去嘛！”

中年男子：“你没见我们正在撤吗！”

满月恳求：“名额满了？多收我一人该可以吧，我是从月亮村赶来的，得消息太晚了！”

中年女子为满月求情，向中年男子说：“邬老师，这姑娘说话嗓子挺脆的，很有天赋呢，就多招她一个吧？”

中年男子审视满月：“你唱两句听听？”

满月满怀希望：“那我就唱《刘三姐》里的两句吧？”

被称着邬老师的男子点点头。

满月放开嗓子就唱起来：

唱山歌，

这山唱来那山和

山歌好比春江水，

不怕滩险弯又多……

中年男子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嗯，你的高音区音色很美，有潜质……”

满月：“邬老师，收下我吧！”

中年男子显得很为难：“35，加上你就超过5名了，这兰妮斯要生气的……姑娘，实在是……爱莫能助啊，请回吧！”

满月几近哀求：“邬老师！”

中年女子：“邬老师，再破个例吧，这是棵好苗子，兴许兰妮斯会高兴的！”

中年男子：“好吧。你看看招生简章。”

满月看着招生简章，刚欣喜的心又冷却下来：“哟！要交600元学费！”

中年男子：“每月200元，三个月600元，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了！哪儿再有这么便宜的学费！”

满月倾其所有，面露难色：“可我没带那么多钱……我只有300多元……”

中年男子：“那你先交300吧，一个半月以后再补齐，要不就算了？”

满月迫不及待地交钱：“行行行，我现在就交300元，感谢邬老师的照顾！”

中年女子收款，开了一张收据：“拿好了！后天到这个地址报到，正式上课！”

“谢谢了！谢谢了！”满月千恩万谢退出，一边读着地址，“小村西路198 号南国艺术学校……”

满月将收据贴在胸前，闭上眼睛希冀与憧憬着：“艺术学校，我太幸福了！”

4—12．吴桐房中。夜晚。

木桌上，一盏油灯给木房里带来橘色的光。青竹坐在桌前，将墙上的竹面具取在手中，翻来覆去地仔细地审视着、琢磨着：“阿桐哥，你刻这样一个脸壳要好长时间？”

吴桐：“那时后刻着玩的，没在意。顶工做，怕是有两三个钟头就可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青竹：“这东西，搞好了能赚钱呢。”

吴桐摇头：“不能吧，谁买呀？”

青竹：“这就是学问了。”

吴桐不语。青竹望着灯花沉思。

（跳荡的灯花里，画面闪回）

山坡上的大石头下。白天。

青竹：“在月亮村办一个竹木工艺制品厂，这是我的梦想，我的愿望！”

铁峰：“把你爷爷传的手艺发扬光大？”

青竹：“结合我在美专里学到的知识，我要当个设计师，做出有壮家特色的竹木工艺品，标上‘青竹’这个品牌走向全国……”

铁峰：“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办厂要一大笔钱的。”

青竹故意地：“那就看你罗！你说你对我怎么、怎么好，拿出行动来呀！”

铁峰想了想：“办厂的事金升也跟我说了，好，为了你，更为了月亮村的乡亲们能过上好日子，还为了让更多更多的人了解我们壮家，一年之内，我一定做到！”

青竹：“真的？”

铁峰：“真的！月亮山作证！”

青竹的小屋里。白天。

青竹躺在床上看书，受伤的脚踝上包有纱布。

换了装束的铁峰，拎了旅行包进来：“青竹，脚还有这么疼吗？”

青竹诧异地打量铁峰：“好多了。你要去哪里？”

铁峰：“跑车去。我办了手续，贷款买车。”

青竹不敢相信：“真的？这么快！”

铁峰：“先挣钱，后办厂！只能这么做。你好好养伤，我走了！”

时光回到吴桐房中。青竹拿着面具贴到自己的脸上比划张望。

（闪回）

月亮村外的小路上。夜晚。

青竹：“我这么小心眼，你不会恨我吧？”

铁峰：“怎么会呢，这说明你爱我啊！”

青竹递过一方白毛巾：“你嘴巴甜，奖你一块毛巾吧。”

铁峰：“我有工作毛巾。”

“这是我亲手绣花的，你也有？”青竹一抖毛巾，挡在自己的面孔前。

铁峰看到的是一方绣着开满鲜花与月亮的大白毛巾，精美异常：“哎哟，这么漂亮！”铁峰一手捞了过去。

青竹一把抢回：“你不是说不要吗！”

铁峰伸手去抢，顺势从身后搂住了青竹：“要要要！没想到那么漂亮呀！”

青竹故意地：“你是说我，还是说毛巾？”

铁峰趁势把青竹拥在怀里：“都漂亮、都漂亮！”

青竹娇憨地：“你才知道呀！”

　　时光重新回到吴桐的房中。

　　青竹自言自语：“铁峰，你现在干什么呢……”

　　吴桐一愣：“你说什么，青竹？”

　　青竹一惊，掩饰地：“啊！没……没！”

　　吴桐：“你困了，早点休息吧，啊？”

　　“唔。”青竹起身在床上放好枕头。

　　吴桐也在地铺上放好枕头。

4--13．小镇大桥下。夜晚。

避风的一角。已经是民工们的临时住处。

　　铁峰在地上铺好报纸，又放好小包袱当作枕头，正准备躺下。老王来到：“铁峰，有家公司要招司机，你知道吗？”

　　铁峰：“不知道，没听说。”

　　老王：“我可是在路口看到招聘启事了……嗯……什么三合运输公司……招聘驾龄在三年以上，年纪在四十岁以下的男司机，运送……锰矿，对对对，是锰矿！你开车几年了？”

　　铁峰：“在部队开三年，回家又开了半年多！”

　　老王：“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铁峰：“报酬怎么样？”

　　老王：“具体没说，只说是……从优，对，从优。少说每天都有四五十元吧？去不去？”

　　铁峰：“去。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应聘！”

　　老王：“是嘛，挣了钱不说别的，也不至于住这呀，再说，就是印寻人启事也宽松多了！”

　　铁峰点头：“是的。”

    二人躺下。

　　老王：“铁峰兄弟，你在家也务农的吧？”

铁峰：“是呀，务农是根本嘛。我们月亮村一直都务农。”

老王：“我们当农民的都不懒呀，可为什么日子总过得紧巴巴的呢？”

铁峰：“不都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吗，咳！农产品只能卖个原料价，办了厂加加工，劳动附加值就高了，你投进去的力气就值钱了。”

老王翻身而起：“什么值？什么值？”

铁峰也翻身而起：“劳动附加值。我这么跟你说吧，要卖谷子呢，就是几角钱一斤，你要碾成米卖呢，就是一块多钱一斤，你要是做成点心呢，就是几块钱一斤，要是做成酒呢，那就是十多块、甚至几十块钱一斤了！”

老王恍然大悟，重又躺下：“我懂了、我懂了，我表弟他们村办了个综合加工厂，种出的甘蔗先榨糖、接着做酒精、再拿蔗渣造纸，一蔸甘蔗能变出十蔸甘蔗的钱！”

铁峰：“就是。”

老王：“那你们月亮村大把竹子，也可以办造纸厂嘛，听说造纸可赚大钱了！”

铁峰：“办厂得有资金、有本钱，不是说话那么容易的，再说了，就是办厂，我们月亮村也不办造纸厂，那么多废水废气的，不把我们的青山绿水给污染了呀！”

老王：“哎哟，还真是的！”

铁峰来了谈兴：“老王，你说你要有了钱，你最想做的头一件事做什么？”

老王咂摸着嘴巴：“先买一大碗扣肉，半壶酒，好好享受一番！”

铁峰：“那不难。我要应聘真开上车，发了工资就请你，也不就一、二十块吗！我是说你若是有了很多的钱……”

老王：“那先把我妈的病治好，再供我儿子上大学……然后呢，带着老婆旅游去！旅游多爽神啊，什么烦心的事也没有，吃好吃饱了就是玩呗！兄弟，要是你有了钱呢，你最想干什么？”

铁峰把心里久存的话一口气倒出来：“我呀，先买辆车开回月亮村，然后呢……办个竹木工艺品厂……然后呀，置办好东西，欢天喜地的和青竹结婚、生生孩子，哎，你说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铁峰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没听到老王应声，一扭头，才发现身旁的老王已发出鼾声……

铁峰苦笑，也躺下，独自睁大眼睛盯着桥底……

4--14．南国艺术学校大门前。白天。

清晨。满月兴致勃勃地寻到挂有“南国艺术学校”牌子的校门前。

传达室里走出一位衣着朴素、年约五十岁的人，满月迎头就问：“阿叔，这里教唱歌吧？”

中年人：“教呀！还教跳舞、绘画……多了！”

满月：“我太有福气了！”

中年人打量满月：“喜欢唱歌呀？”

满月自豪地：“当然了，大路不走草成窝，山歌不唱不快活！”

中年人：“是罗，钢刀不磨生黄锈，胸膛不挺背就驼！”

满月来了兴致：“阿叔也是歌手哦！”

（唱） 新打镰刀江边磨，

              放开喉咙唱支歌，

山歌唱出难收口，

镰刀磨利好割禾。

中年人：“喝！

        （唱） 哪个出门不唱歌？

               哪座青山鸟不落？

               哪个山头鸟不叫？

               哪条溪水不通河！”

满月：  “（唱）青山有树百鸟落，

               出门唱歌心快活；

               千条小溪归大江，

               百鸟投林为唱歌！

满月载歌载舞，中年人也击掌为节，与之同舞。

此时，十多名青年男女相继而来，他们是报了名来学歌的，对此场景当然高兴，自然地围成圆圈观看。

众议论纷纷，赞不绝口：“哇！到底是艺术学校，连守大门的唱歌都唱得那么好！”

满月：“阿叔，我就是来学歌的呀！”

中年人：“学歌？开学早就过了呀！”

众青年大惊：“怎么就过了？”

“才招的生，怎么就过了？这是你们开的收据！”满月拿出收据责问。

众青年也纷纷掏出收据。中年人接过满月的细看后，十分肯定地说：“这和我们学校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满月：“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怎么就说没有关系？阿叔，是不是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中年人：“我怎么不知道？学校的大小事我都知道！”

满月：“阿叔，那我得找你们校长！”

众青年附合：“是呀，你搞收发传达的，肯定好多事情不知道的！要找校长！”

中年人哈哈一笑：“我就是校长！”

众人大吃一惊，无法相信：“校长？校长也守大门？”

中年人：“今天是周日，让老传达回家休息了，我顶他值一天班！”

众哗然：“哦！那找你了！”青年们纷纷拿出收款收据，说明是来报到学唱歌的……乱哄哄地拥挤在大门前吵闹。中年人忙着用手机打电话。

一阵躁动之后，中年人拿着满月的收据，跳上台阶，大声地说：“同学们：大家静一静！请听我把话说清楚，我是校长，在这里，我代表南国艺术学校，郑重地告诉大家，我们学校，从来没有跟任何单位签署过联合办学的协议，更没有向什么星梦园培训中心提供办班场地！”

众青年举起手中的收款收据大声喊叫：“那这是怎么回事？”

满月：“这上面明明打印有南国艺术学校地址嘛！”

中年男子：“同学们，同学们！这里面有欺骗行为，我们也是受害者！南国艺术学校已经报警了，公安局马上会派人来的……”

众人议论纷纷……

话未落音，一辆警用摩托车呼啸而来，一名警察跳上台阶大声喊道：“同学们：两名诈骗犯假冒办班的名义，前天晚上已经携款潜逃了，我们正在跟踪调查，此事跟南国艺术学校一点关系也没有！请大家迅速离开这里，到公安局登记受骗情况，配合我们尽快侦破此案……”

众学生哗然。一男生哀叹：“完了完了，我的600元打水漂了！”

满月跌坐在地：“……那300元可是我的生活费呀！”

4--15．县城街上。夜晚。

满面倦意的满月踯躅街头，心不在焉。突然传来的音乐声使她为之一震。满月循声前行，在“桂岭歌厅”的霓虹灯下站住了，悠扬悦耳的乐曲正是由里面传出。满月来到售票处前迟疑了，诱人的广告下票价却是十分吓人：每张十元。她摸出怀中的全部财产，也就是二十多元……

　　满月想了想，返身走开。可是心有不甘，满月的画外音：“宁可今晚蹲车站，省下住宿费我也要进去‘ＯＫ’一回！”

　　满月果决地掏钱买票…

　　门前的礼仪小姐很热情地躬身致意：“欢迎光临！”

　　满月挺胸收腹，昂然地进去。

　　4--16．桂岭歌舞厅。夜晚。

　　李太太款款而来，她三十出头，衣着入时，一付舍我其谁的美人派头。

　　侍者：“老板娘，您来了，请到前面雅座。”

　　李太太：“我不到前面！我来听歌的，坐哪不成！”

　　侍者小心翼翼地：“那……我跟老板说一声？”

　　李太太拉下脸：“你吃饱了撑的！忙你的去，我爱坐哪坐哪！”

　　侍者：“是、是。”

　　李太太找一个角落坐下，侍者送上瓜子、果盘、饮料后退下。

　　李太太扫视全场，然后关注台上。

　　4--17．歌厅台上。

男主持人看字条：“……接下来，是16号桌的张先生给朋友们献歌，张先生，请！”

众人的目光都在寻找16号桌，该桌的年轻人很自得地站起来，却正是坐在满月旁边另一张桌子上一个装扮很酷的后生哥，他大步上台，接过话筒就说：“我叫张胜利，给大家唱一首今年最流行的歌。”

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

后生哥：(唱)把股票当成是投资才买来 
　　            一涨一跌都不会害怕掉下来 
　　            不理会大盘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翻倍我才卖 ……
　　他嗓子不好，一开头就黄腔了，唱得实在太差，台下的人们忍无可忍发出嘘声：“这里不是股市呀！”

“你这是公鸭嗓！听得人周身起鸡皮疙瘩！”

……

主持人：“大家宽容点嘛！”
　  众人：不行、不行！他这是噪音污染！”

后生哥无奈地交还话筒：“算了、算了，不唱了！”

4—18.歌厅一角。

满月坐处，满月惊奇的神色。

邻座的一女子：“哎，你说他唱得怎么样？”

满月：“的确不怎么样！”

邻座女子：“那你一定唱得好了？”

满月不假思索，随口而出：“那当然！”

邻座女子讶然地盯着满月，眼中一片怀疑：“你倒很有把握哦？”

满月：“比别人不知道，比他还是可以的。”

后生哥回到座位，悻悻地坐下。

4—19.歌厅台上。

主持人：“接下来，是39号坐的覃女士，为各位唱一曲《水调歌头》，请给一点点掌声！”

覃女士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登台，这是一位衣着时尚的女子，30岁上下，她很老练地鞠躬，然后唱起来：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昔是何年……”

她唱得中规中矩，却也很费劲，显然是力不从心。台下一阵议论，乱哄哄的。

4—20. 歌厅一角。

后生哥不以为然地：“大哥别说二哥，大家差不多！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满月：“不，她的音，比你唱得准些。”

后生哥反唇相讥：“哟！没想到这里还有师傅哦！”

邻座女子：“人家是内行呢！”

后生哥；“那得请你登台露一手，要不可惜了！”

覃女士也在一片倒彩声中下台。

歌厅里乱哄哄的……

主持人在台上也茫然了，拿着话筒一时说不清楚……

后生歌站起来高喊：“这里有一个师傅是高手哦！”

台上台下的目光一齐“唰”地扫过来……

后生哥指着满月说：“她就是师傅呀！”

邻座女子也大声附合：“对对对，她会唱！”

满月一惊，往后躲：“不、不！”却被邻座女子拉了出来，后生哥也在一旁推搡着，满月被推到灯光下，显得有些狼狈，这却激起了众人幸灾乐祸的心理，吹口哨的，尖叫的，鼓掌的……

4—21. 歌厅另一角。

李太太嗑着瓜子，翘着腿，自语道：“哼！拿人家乡下妹子开心！有本事你们唱呀！”

4—22. 歌厅台上。

主持人对被推到台下的满月：“不要紧，随便唱一个？”

满月抬头，没有回答。众人一阵掌声和笑声……

满月已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上台了，她接过话筒，清清嗓子，尽力平静一下自己。

主持人：“你好！怎么称呼？”

满月：“我叫满月。”

主持人想通过对话来缓解满月的紧张：“满月姑娘，我看你风尘仆仆，是不是旅途奔波之后？”

满月：“主持人真好眼力！我的确是今天刚到这里的。久闻桂岭歌厅大名鼎鼎，不仅设备好、音响佳；而且歌友们热情好客，所以顾不上休息，就直奔歌厅，来与大家分享今晚的欢乐！”

原想恶作剧的众歌友一愣，然后鼓掌。

4--23．歌厅一角。

　　李太太嗑着瓜子，赞赏地：“这妹子嘴巴甜，两面卖好，会笼络人！”

　　4--24．台上。

　　主持人：“难得满月姑娘有这份热情！请问您来自何方？”

满月：“我来自壮乡月亮村。各位歌友的盛情难却，今晚我就献丑，给朋友们送上一首《开满鲜花的月亮》。”

主持人：“好，《开满鲜花的月亮》！来，给点掌声！”

在掌声中悠扬的音乐声起，满月深情地唱起《开满鲜花的月亮》：

开满鲜花的月亮，

那是我们可爱的家乡，

把勤劳和智慧编织成壮锦，

铺在家乡富饶的土地上。

哦，尼罗！尼罗……

开满鲜花的月亮，

那是我们可爱的家乡，

把幸福和爱情编织成壮锦，

铺在家乡美丽的土地上。

哦，尼罗！尼罗……

开满鲜花的月亮，

那是壮家儿女的梦想，

开满鲜花的月亮，

那是各族儿女共同的向往。

　　歌厅里掌声如潮……

　　4--25．歌厅一角。

　　李太太兴奋地站起来鼓掌：“好、好！”

　　4--26．台上。

主持人：“真是声情并茂！好久没听到这样的歌声了！”

满月鞠躬致谢，但台下掌声一浪高过一浪，不让满月下台。

主持人：“满月姑娘，歌友们那么欢迎你，看来你不再唱一首是没法交待了……”

　　4--27．歌厅经理室内。夜晚。

　　年近五十，早已谢顶的李经理收下翘起的腿，对不停的掌声颇感兴趣：“怎么回事？”

　　一侍者：“一个叫满月唱的，爆棚了！”

　　李经理：“长的怎么样？”

　　侍者：“靓妹一个，又年轻、一副天生的金嗓子！”

　　李经理来了劲头，一把掷下烟头：“好！今晚评一夜歌星，给她大奖！”

　　4--28．歌厅内。

　　不歇的掌声中，满月接受献花并频频向歌迷们致谢。

　　主持人：“请在座歌友们的评选，今晚的一夜歌星应当给谁呀？”

　　众歌迷有节奏的：“满月、满月！一夜歌星！”

　　主持人：“好！现在，请歌厅李经理，为今晚众望所归的一夜歌星——满月姑娘颁奖：奖杯一只、奖金300元！”

　　李经理上台与满月长时间的握手。

　　4--29．歌厅一角。

　　李太太面有不悦：“哼！猪爪子，用拉那么久吗！”

　　4--30．台上。

　　李经理颁奖：“我为桂岭歌厅迎来满月姑娘这样的歌手而骄傲；我更为桂岭歌厅有这么多热情洋溢的歌友而自豪！谢谢满月姑娘，谢谢大家！”

　  4--31．台下一角。

　　李太太已是怒容满面，鼻孔里哼了一声：“一个壮妹，值得你这么样煸情吗！”

　　4--32．台上。

　　李经理回身再次与满月久久握手，满含期盼地轻声说：“如果满月姑娘有空，请在明天上午十点到经理室，有要事面谈。”

　　满月兴奋而又激动的点头。

　　4--33．台下一角。

　　李太太摔杯。

　　侍者一惊：“哎——老板娘，您有什么吩咐？”

　　李太太话里有话地：“狗崽，你在歌厅干有半年了吧？”

　　狗崽：“多谢老板娘关心，刚好七个月。”

　　李太太：“想不想干下去？”

　　狗崽：“想！”

　　李太太：“想不想加薪？”

　　狗崽：“当然想啊！”

　　李太太：“那你听着！”

　　狗崽：“是。”

　　李太太：“你要额头上多长一只眼睛，给我死死地盯着你们老板，看他有没有跟别的女人鬼混！”

　　狗崽为难地：“这……”

　　李太太：“这什么这！你及时报告我，少不了你的好处、要不……哼！有你好看的！”

　　狗崽：“是、是！”

　　4--34．三合运输公司门前。白天。

　　铁峰与数人正看《招聘启事》。铁峰似觉眼熟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但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

　　本公司为具有相当实力的民营货物运输公司，本公司拟招收身体健康，技术熟练，年龄在40岁以下，驾龄在三年以上的汽车驾驶员若干名。有意者请带上有关证件，一寸近照两张来公司报名，经面试合格后立即录用，报酬从优。

　　欢迎你加盟三合运输公司！

……

铁峰问身旁的人：“就是这里招司机？”

　　路人努嘴：“看，正排着队呢。”

4--35．桂岭歌舞厅办公室里。白天。

　　满月如约而至。李经理色迷迷地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一番，令满月十分不自在。

　　李经理堆下笑脸：“满月小姐，请坐。”

　　狗崽送茶，意味深长瞟地了满月一眼，然后待立一旁。

　　李经理：“今天请你来，是要问你，除了像《开满鲜花的月亮》这样的民歌外，时下的流行歌曲你熟不熟悉？”

　　满月：“会唱一些。”

　　李经理：“那你随便挑两首唱唱？”

　　满月狐疑地：“在这唱？”

　　李经理：“在这唱。嗨！反正你就哼两句也行呀！”

　　满月：“李经理的意思是……？”

　　李经理：“好，那我就月亮下面点灯——挑明了讲吧，你呢，嗓子好，人又漂亮，台上嘛又很有…这个…这个…”

　　狗崽：“风度。”

　　李经理：“对对对，风度！风度！”

　　满月：“李经理过奖了。”

　　李经理：“但是呢，我们是营业性的歌厅，我们要选多才多艺的歌手，要选大众喜欢的歌手。你要是能唱流行歌，那就太好了！”

满月：“哦，李经理是在面试，考我？”

李经理：“你要这么说也可以，选择是互相的。桂岭歌厅的条件你也知晓，你看得起我们歌厅我很高兴；但对满月小姐，我们就不大了解了！”

　　满月：“李经理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就唱两句《黄土高坡》？”

　　李经理：“爽快！爽快！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

　　满月喝了口茶，清清嗓子，唱：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括过，

　　　　　　不管是东北风还是西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李经理：“爽！爽！满月小姐，我正式聘请你为我们的签约歌手，条件从优，包你满意！来，你先看看这份合同，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李某人绝不含糊！”　　

　　4--36．三合公司办公室窗前。白天。

已有数人在排队等候应聘。铁峰趋前排队。

　　一应聘者正与窗内的人争辩什么，窗内人冰冷无情的话音：“下一个！”

　　争辩者讪讪地离开，第二个顶上。铁峰焦急地张望。

　　窗口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下一个、下一个！”

　　铁峰跟上，递去身份证、驾驶证的一刹间，两人都呆住了：“你……！”

　　熊老板得意的口吻：“真是山不转水转，冤家路窄啊！”

　　铁峰：“不打不相识。”

　　熊老板：“那天你要不撕我的启事，不就早报名了吗？”

　　铁峰没有吭声。

　　熊老板翻来覆去地查看驾照，语带羞辱：“你会开车！驾照不是买来的吧？”

　　铁峰刚待发作，想想还是忍住了：“你可以查。”

　　熊老板：“说说你的简历。”

　　铁峰：“大岭县月亮村人，中学毕业后当了三年汽车兵，复员后接着开了半年车跑运输。驾龄四年，身体健康。”

　　熊老板：“我们公司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车子是有的！在县里也还是排得上数得着的。我们招工的条件是：试用期七天，只给伙食费，没有薪酬。试用合格后第二天即发工资。报酬按件计算：安全送到每车矿石五十元，当天结账付给30元，20元留月底结算再付。”

　　铁峰：“试用期应当有报酬的。”

　　熊老板不容商榷的口吻：“没有。只有伙食费6元，你干不干？”

　　铁峰：“你是专门冲我来的吧？”

　　熊老板冷笑：“通通一样。”

　　熊老板退回驾照和身份证：“我看你不是个开车的料子，另找吧！”

铁峰心有不甘：“前面落选的人也为这条吗？”

熊老板：“他们和你一样，吃不了七天的苦。”铁峰一咬牙：“我干！而且我连伙食费都不要你的！”

熊老板：“这可是你说的哦！”

铁峰：“我说的！算数！”

熊老板：“好！交身份证，进来签约！”

4--37．桂岭歌舞厅办公室里。白天。

　　满月仔细看合同，不敢相信：“李经理……给我月薪一千五？”

　　李经理：“这是底薪，这是底薪，你要是觉得少，我加到两千！奖金和补贴另外。”

　　满月：“不不，我是觉得……李经理的条件……太优惠了，我有点……惭愧。”

　　李经理：“好！就这么定了！满月姑娘不仅歌好人靓，还很诚实，这样的歌手我非请不可！这样的朋友我交定了！交个底给你吧……

　　李经理上前耳语，伸出三根指头：“我保证你每月拿到……这个数”

　　满月点头，在合同上签字。

　　李经理又是久握不放：“好！有你这样的台柱，我们歌舞厅就威震大岭、名传四方了！满月姑娘你放心，跟我合作，你绝不会吃亏！这是预付你一个月的工资，另两千元是置装费。你不要推辞，我们桂岭歌厅的歌手，台上穿着也要新潮、要在大岭领先！往后呀，你就知道：我就是伯乐，你就是千里马！”

　　4--38．李经理家客厅里。白天。

　　李太太接电话：“什么？已经签了约了？三个月……给她月薪三千？……你给我盯死他们！”

李太太拍下电话：“这个老骚公，本性难改，这个小婊子，真不要脸！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4--39．大岭县一酒店豪华包厢内。中午。

　　李经理与满月并排而坐，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食。

　　李经理堆着笑脸，色迷迷地说：“满月呀，吃菜吃菜。晚上你要登台，只好安排在中午了。满月呀，头一天见面我对你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是我的福星呀！”

　　李经理乘机抓起满月的手摸捏：“你唱歌的第二天，歌舞厅的收入就增加了三成，场场暴满，我要是不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我整晚都唾不着觉啊！”

　　满月急忙抽回手：“李经理：不要这样！”

　　李经理巧舌如簧：“满月呀，不要见外嘛，你想想看，我俩人要是能亲密合作，那对双方都有好处啊！歌厅给你提供表现才华的机会，我也会付给你更优厚的报酬；你唱红了，歌厅也会出名，生意好利润更高，你说，这是不是……双赢呢！”

满月面露难色，沉吟不语。

4—40. 酒店门外的街市。白天。

狗崽在一个小摊上打电话：“……老板娘，他们就在得月酒楼。”

一辆出租车停下，走出刚收手机的李太太。

狗崽诡笑着迎上来指引：“就在五号包厢里！你可别说是我告的密哦！”

李太太一脸怒气：“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狗崽吓得忙退过一旁。李太太闯进酒楼。

4--41．豪华包厢内。中午。

李经理得寸进尺，又握住满月的手抚摩：“到那时，你就不仅仅是我的签约歌手了……”

满月还是抽出手来：“那是什么？”

“你可以作股东呀，以你的歌喉和表演入股，除了月薪之外，你还会有一笔利润分红，这可不是小数目呢！”李经理乘势抱住满月的肩膀。

满月挣扎着：“我可不想当老板！”

李经理干脆搂住满月要亲嘴：“那我让你当老板娘吧……”

“不！”满月拚命挣扎，二人已扭成一团。

　　李太太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正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哟！老公，有饭吃怎么不喊我一声呀！”

　　李经理一惊忙松开满月。李太太上来对满月劈头盖脸就是一把掌，打得满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李经理拦住：“老婆、老婆！这是歌厅最近聘请的歌手，满月小姐。”

　　李太太话中有话：“是歌手还是小姐？”

满月不堪侮辱：“你、你怎么打人？”

李太太：“我就是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满月摸着脸颊：“你神经！你无聊！”

李太太：“我无聊？你们有聊哇！在包厢里亲亲热热，就差脱衣裳了吧！”

李经理语无伦次：“老婆，你……我……”

　　李太太对李经理：“哼！我看你是老牛想吃嫩草了吧？”

　　李经理陪下笑脸：“老婆，你误会了！你误会了！”

　　李太太一把掀翻桌面：“误会？我清楚得很！你们一个好色，一个贪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满月气极转身就走。李经理想住拦满月，反被李太太揪住耳朵，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李太太：“你给我老实坦白，你和那个婊子上床了没有？”

李经理：“老婆别这样！老婆别这样！你息怒！苍天在上，我和她就只谈唱歌的事！要有半点假话，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红口白牙，你还在撒谎，我都亲眼看到你摸她的手了！”李太太狠命一拧，李经理疼得呲牙裂嘴，跌跪在地上：“哎哟哎哟！我的妈呀！求求你轻点、轻点！我认错还不成吗！”

李太太：“哼！不是我老爸帮你，你能有今天！现在就想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呀！”

李经理：“不敢、不敢！”

李太太：“那你立即开了她！”

李经理为难：“这……”

李太太：“舍不得是不是？”

李经理：“老婆，你听我说，这满月可是个……百里挑一的人才，能为歌厅挣大钱的！”

李太太：“别拿这话蒙我！”

李经理：“真的真的，她唱歌你不是没听过，还是有点水平的嘛！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没好歌手，我怎么赚钱呀！老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李太太：“哼！”

李经理：“老婆，我保证：第一、只和满月是工作关系，绝不单独来往；第二、歌厅挣下的钱，绝不多给满月，如数交给太太；第三、只用她三个月，到时候一定要满月走！”

李太太松开手：“说得好听！”

李经理乘势站起：“真的真的，骗你我不是人！”

李太太余怒未消：“满月满月，有你的好看！”

4—42.满月租住的小屋里。白天。

镜前的满月捧着被打得红肿的脸腮，越想越是委屈，泪如雨下：“金升，金升，你怎么不来帮帮我呀！”

歌声：

      人讲有错妹无错，

心中苦闷皱眉多；

滚水来淋江中蚌，

逼我开口无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