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行客　黄锦秋　江  山

第 二 集

2--1．壮乡月亮村。白天。

喧嚣奔腾的洪水，裹挟着花篮翻滚而去，倾刻间浊浪便将花篮吞噬……

暴雨初歇，拄着拐杖的金升，在神色哀伤的秀水扶持下，指挥村民们扶老携幼向高处疏散……

秀水频频回首，张望大榕树下的山村小学……

山村小学只剩一片瓦砾……

泪珠和着雨水，在秀水悲痛欲绝的面孔上滚滚而下：“青竹！青竹！你在哪里啊……”

时光倒退到几年前。

大榕树下，白天。

廖强驾着手扶拖拉机停在路边，并将秀水的行李往车斗上装；兴高采烈的秀水被乡亲们簇拥着来到树下，笑容可掬的青竹为秀水戴上大红花：“秀水姐，你是我们村第一个女状元啊！你可一定回来啊！”

秀水点头，与青竹相拥，喜极而泣……

秀水：“青竹，等你美专毕业了，我们一起回村，啊？”

青竹：“好！”

……

2—2. 浑浊的江流中。白天。

青竹在江水中挣扎，她奋力地想游向岸边，可抵不住湍急的江流，时而被浊浪卷入水下，时而又浮出水面……

2--3．高坡上的山洞口。白天。

秀水期盼的目光，看到的却是神色张惶的乡亲们，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出洞口眺望，不由慨叹纷纷：

德龙：“雨停了，洪水退了！”

树宽：“猪和鸡都冲走了，这日子怎么过呀！”

一小男孩惊呼：“阿妈，你看，我们的学校没有了！”

众人目光所及，山村小学只剩下一堆断瓦残砖……

一小女孩：“阿爷，往后我们在哪里读书呢？”

老爷爷：“作孽啊！作孽啊！”

众人一片唏嘘，孩子们掩啼不已……

廖强怀里的手机作响。廖强接电话：“喂，我是呀，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伙计的声音：“老板，广州方面提出要按时交货，你赶快回来处理。”

廖强：“家乡发洪水，我走不开！什么？有这么严重？好好好…我尽快下山。”廖强无奈地关掉手机，满脸焦灼，他四处张望，而眼前是被毁的学校和垮塌的新房，他深深叹息……

2--4. 山坡上。白天。

几名学生正围着秀水，一名男孩指着坍塌的校舍：“秀水老师，教室都没有了，我们在哪里上课呢？”

众孩子：“是啊，在哪里上课呢？”

秀水强忍住心头的悲伤，安慰着孩子们：“不要紧，会有地方上课的。往后，县里会送来救灾物资，我们的学校会重新修起来，我们还会有新的课桌、新的椅子……”

一女孩：“老师，我的书包被大水冲走了，会有新书包吗？”

秀水：“会有的，有新的书包、新的课本、新的铅笔和新的连环画……”

小兰：“老师，到那时，我们再给你扎一个大大的花篮！”

秀水轻抚着小兰的头说：“谢谢你，小兰，你跟小云他们一起扎的花篮我已经看到了，扎的真漂亮！谢谢你！”

2--5．壮乡月亮村。白天。

浑身湿透的铁峰步履沉重，艰难地登上石阶。历经暴雨的吊脚楼、木屋，歪斜待修……

2--6．山坡上。白天。

廖强找到秀水，把她拉过一边，焦急地说：“秀水，我明天一大早就得下山。”

秀水：“为什么？”

廖强：“有一单生意出了问题，超过一天，按合同对方要罚款三万元，那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一定得回去解决！”

秀水：“那我们的新房怎么办？都冲塌了，不建了？”

廖强：“要建。只是现在不行！罚款是火烧眉毛的急事！”

秀水：“那……那你就先去吧，生意也是一门正经事啊。老人家就由我来照顾好了。”

廖强：“不，你要跟我一起走！”

秀水：“为什么？”

廖强：“一是听说你腰腹受了伤，我要你到县医院检查一下。”

秀水下意识地摸抚腰间：“我说过了，就是被木头撞了一下，又不重。”

廖强：“那也得检查，小疼小病耽误了也会出大事的！”

秀水：“现在不用，以后再说。”

廖强：“还有，我的公司正缺人手，你去最适合了。”

秀水十分惊诧：“那怎么行？学校怎么办？”

廖强：“学校都冲毁了，你这老师还有什么可干的！”

秀水：“还有学生们呢，怎么办？我总不能撇下他们不管吧？”

廖强面有不悦：“那你可就撇下我不管了！秀水，我正是最需要人的时候，要是你现在能帮我一把，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秀水十分为难的说：“学校毁了需要重建，再说，你父母还得有人照顾呢，我怎么能离得开？”

廖强：“学校重建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村委会和乡亲们；我宁愿花钱请人照顾父母亲，也要你下山帮帮我！”

秀水沉默片刻，委婉地说：“廖强，按说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该要我出力的时候绝不退缩。可是……做生意又不是吹糠见米的事情，就算我立马跟你下山，又能派上多少用场呢？我还得一步步从头学起……两相权衡，我觉得这里更需要我，也更适合我，这，你都想过没有？”

廖强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早就想过了，原来打算订了婚之后就带你下山，以你的学历、水平、才干，我那公司是打灯笼也找不到啊！有了你加盟，我们的生意才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呢！原来我担心你舍不得学校，可如今学校也没了，你怎么……”

秀水：“是乡亲们集资供我上的大学，我不能忘恩负义，我要重建山村小学，让壮家的孩子们有读书的地方！”

廖强：“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不是要你忘恩负义！我是劝你不要老挂在一棵树上吊死！为人在世要随机应变、审时度势。如果我们的公司能赚了大钱，不仅可以盖更漂亮的小学，还能花重金从县里聘请最好的老师！”

秀水：“那是以后的事情，可眼下怎么办？”

廖强：“什么怎么办？”

秀水：“眼下，孩子们只要荒废一个学期，就是三年也追不回来！现在我绝不能走。”秀水想了想，又婉转地说，“廖强，要不你先下山处理商务，过了这一阵我们再说，好吗？”

廖强面有愠色，正待再说，却被满月的喊声打断：“秀水、秀水，铁峰回来了，找你呢！”

神色张惶的满月赶过来拉了秀水就走，廖强急步跟随。

2--7．山坡上大岩石下。白天。

金升半靠着岩石，他的脚伤已被包扎，铁峰、秀水、廖强等人围在他身边。金升略显疲惫，声音嘶哑：“廖强，你问过气象站没有？”

廖强：“问了，他们回答说，后续没有大雨了。”

金升如释重负：“哦。”

火根感慨地：“唉，这有手机还是方便呀！”

金升：“那还用说，只是我们的钱都投给新房了，一时没顾上，这下连新房子也没了！”

火根：“金主任，我粗略看了一下，全村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房屋破损了，漏雨那就多了。学校毁了，新房全塌了！”

金升：“那先组织乡亲们回去收拾收拾……”

铁峰：“我去。”

金升：“不！廖强，你和满月、德龙、树宽他们去，现在就去。火根，你检查办公室的电话，随时看线路恢复了没有！”

火根：“是。”

“那我们走了。”廖强与满月等人离去。

金升：“铁峰、秀水，你俩留下。”

铁峰诧异地望着金升。

金升沉痛地：“铁峰，我对不住你，没能照顾好青竹……”

铁峰大吃一惊：“青竹怎么了？”

金升痛苦地捶头：“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铁峰抓住秀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水泣不成声：“青竹……被洪水……卷走了……”

铁峰：“什么？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

秀水：“在学校……”

金升挣扎欲起：“洪水已经过了，再去找找……”

铁峰摁下金升：“你受了伤，我去！”他转身就跑。秀水惊诧。金升：“秀水、萝妹，还不快追！”

2—8. 山坡上。白天。

铁峰奔下山坡，秀水与萝妹在后追赶：“铁峰……”

镜头闪过——

乌云初散的天空、崎岖的山路、竹林、小学前的大榕树……

铁峰厉声疾呼的画外音：“青竹！青竹！你在哪里……？”

2--9．大岩石下。白天。

神色沮丧的满月来到金升身旁，金升已看出她的心情不佳，盯着她宽慰地说：“满月，振作点精神，不就是一场洪水吗，就算百年不遇，也是老天考验我们的感情啊！”

满月一面拆开金升的伤脚，将采来的草药捣碎为其敷伤，一面发牢骚：“哼！我才没有你那么好心情，旧屋破了，新房塌了，乡亲们吃的住的都有困难，谁还有心思跟你嚼牙巴！”

金升神色黯然，深深叹息：“唉！好在我用廖强的手机和县里汇报了灾情，救援物资会很快送上山的。看来，我们几个人的婚是订不成了！”

满月迟疑片刻，还是郑重其事地说：“金升，房子一时半时盖不好，既然婚订不成，我看……我还是先下山去吧？”

金升惊讶：“你下山干什么？”

满月：“学唱歌呀！”

金升：“什么？你还想当宋祖英呀？”

满月：“学唱歌都不行？”

金升：“咳！订婚结婚，都可以推迟，现在下山学歌？算了吧！”

满月：“山上有我一个不多，没我一个不少！”

金升：“话不能那么说！”

满月打量着金升，试探地说：“金升，你莫不是怕我一去不回了吧？”

金升沉重地：“唉！青竹生死不明，全村那么些人受灾，正是要大家同心合力生产自救的时候，我要是同意你走，怎么向乡亲们交待？”

满月不以为然：“生产救灾，没有一年半载也恢复不了元气；再说，多不多我一个，少也不少我一个嘛！”

金升：“满月，我不是为了顾及我的面子才留你，实话告诉你，村委会已经推荐你参加市里的歌手培训班了，只要通知书一来你就走，这机会不好嘛？”

满月不屑一顾地：“哼！这培训班我早听说了，老师请不来，还不拖到猴年马月呀！等到那时，我都老了！人家说，‘金嗓子、银嗓子，过了青春哑嗓子！’”

金升：“可是外面实在太复杂，我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乱闯！”

满月相当自信：“没事的，天底下敢欺负我满月的人还没出生呢！”

金升知道无法说服满月：“唉！那好吧，你出去看看，不行就回来……”

2--10．山村小学前大榕树下。白天。

秀水紧随铁峰来到小学前的大榕树下，秀水指出青竹被洪水卷走处。

面对学校的废墟，铁峰仰天长叹，秀水抚树痛哭：“青竹、青竹，你在哪里啊……？”

（闪回）在一串银铃般的儿童笑声中，童谣《月亮你当饼饼卖》传出：

嘻嘻……

你真坏，你真坏，

月亮你当饼饼卖；

下雨你说天漏水，

哄我蒸糕补起来……

2—11.大榕树下。

背着书包的小铁峰双眼被头帕蒙住，正伸出手四处摸索。小青竹也背着书包，正从榕树后伸出一支竹枝，敲打小铁峰的头。小铁峰佯装往前摸索，突然回身抓住竹枝扑向大榕树一侧。青竹放开竹枝，灵巧地躲在榕树干另一侧，小铁锋扑了个空，一跤跌到地上。

小青竹放声大笑：“你抓不到我！”

小铁峰扯下头帕，赌气地：“这次不算，重来！”

小青竹：“重来你也找不到我！”

小铁峰重又蒙住双眼…

上课钟声敲响：当…当…当…

小青竹：“上课了，不玩了！”

小铁峰扯下头帕：“放学时再来，我一定赢你！”

小青竹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咦咦咦……吹牛皮！”

小铁峰还以一个鬼脸：“咦咦咦……”

2--12．山沟里。白天。

铁峰沿山涧向下寻找，满脸焦急渴盼的神色。

铁峰呼喊：“青竹！青竹！你在哪里？”

时光回到多年以前。

2—13.竹林里。白天。

“青竹！青竹－－”喊声化着少年铁峰的嗓音。小铁峰面对竹林焦急地寻找：“青竹，你在哪里？”

竹林里传出小青竹清脆的笑声：“铁峰哥，我在这里呀！”

小铁峰在竹林里奔跑穿行；小青竹的笑声在竹林里飘荡……小铁峰终于追上小青竹，迎面拦住：“青竹，我妈叫我拿香粽给你吃。”

小青竹惊讶地接过：“这么小的粽子呀，真好玩。”

小铁峰：“这是我包的呢！”

小青竹：“怪不得一个大一个小！”

小铁峰：“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这是壮家的兄妹香粽，你懂吗？”

小青竹：“这个是你？”

小铁峰：“对。”

小青竹：“这个是我？”

小铁峰：“就是。”

小青竹：“那我舍不得吃，我留给爷爷。”

小铁峰：“给你爷爷的还有，这是给你的！”

小青竹：“那好，我也给你一只蜻蜓。”

小铁峰：“蜻蜓？我不要。我抓蜻蜓比你强！”

小青竹淘气地：“真的不要？”

小铁峰：“就不要！”

小青竹从背篓里掏出两只用薄竹篾编成的蜻蜓一晃：“竹蜻蜓，你会编吗？”

栩栩如生的竹蜻蜓让小铁峰眼前一亮：“哟！给我、给我！”

小青竹扭头就跑：“不给、不给，你说过不要的！”

二人在竹林中追逐，伴随笑声，两只竹蜻蜓仿佛在林中翩翩起舞，互相追逐……

小铁峰追随着高喊：“青竹！青竹！”

时光回到现在。

2—14. 月亮村村口河沟处。白天。

山沟里，风声呼啸，竹林摇曳……

铁峰焦虑的呼喊：“青竹，你在哪里？”

旷野传来空荡荡的回声：“青竹，你在哪里……”

树丛中，铁峰发现挂在枝桠上的一只布鞋，他冲上前取下，正是青竹那绣有锦花的布鞋……

（闪回）

2—15. 木屋中。

正在剌绣的青竹：“铁峰，你买回这翠绿的丝线太好了，瞧，我这鞋面怎么样？”

铁峰接过仔细地观赏，又抓起青竹的手摩挲着：“哟，七仙女的手都没有这么巧呀！”

青竹得意地抽回手：“你才知道呀！”

铁峰深情地将鞋面贴到嘴唇上：“我亲一口青竹！”

青竹哂笑：“瞧你馋的！”

铁峰欲拥吻青竹，青竹巧妙地闪开躲过，二人围着竹桌子追撵，青竹清脆爽朗的笑声飘向天空……

时光回到现在。

2—16.村口河沟处。白天。

秀水与萝妹赶到，秀水一把抓过沾泥带水的布鞋，惊呼：“青竹！”

萝妹：“青竹姐！”

    （闪回）

山坡上。

满月、秀水、青竹三人争拿布鞋的画面闪现……

青竹充满自信的画外音：“这可是我的品牌！”

秀水与萝妹无言地扫视流波涌动的小河，潸然泪下……

铁峰撕心裂肺的呼喊：“青竹！你在哪里……？”

山坡上，竹林簌簌；河沟里，水声哗哗……

有如大山倒塌，铁峰轰然地跌坐在地……

秀水、萝妹悲恸的哭泣声，秀水：“青竹……”

萝妹：“青竹姐呀！”

2--17．村口小河滩。拂晓前。

篝火熊熊，乡亲们举着火把，陆续地来到河口为青竹祈福，金升爹小心地放下一只载有烛灯的竹壳船：“苍天有眼，大地有灵，青竹姑娘，愿老天保佑你大难不死，平平安安……”

孩子和老人们依次放下烛火闪亮的竹叶船、竹壳船……一面轻声念叨着：“青竹…青竹…愿你平平安安啊！”

小云：“青竹姑姑，你答应过要教我织壮锦的呀！”

小石：“你要回来教我编竹蜻蜓的……”

金升与满月一同放下竹壳船，金升愧疚万分地说：“青竹，你是我们村委会的好干部，你不能走啊，你要回来办好多事啊！”

满月：“青竹，小船是我的情、烛火是我的心，苍天有眼，他舍不得让你这样聪明漂亮的姑娘遭难的！青竹，你说要看到我成为歌星的那一天的，你会回来的！”

萝妹放下竹叶船，哽咽着说：“青竹姐，你教了我那么多的本事，我们说好一起办工艺厂的呀，我等着你平安回来啊！”

秀水与廖强同放竹叶船，秀水轻声念叨：“青竹，莫忘了我们许过的愿：你要办厂，让月亮村富起来；你要帮我兑现愿望：要让壮家的子弟都读上大学，一个个聪明能干，像杜鹃花开遍月亮山……”

神色凝重的铁峰看着手中的布鞋，然后深情地放下竹壳船：“青竹，小时候我就教会你游泳了，你水性好，不会有事的！有养育我的月亮山作证，有壮家的天神布洛陀作证，我一定要下山找到你！生要见你死也要见你！我要和你一起在村里办厂！一起回月亮村过上好日子！”

小河上，流淌着一河的竹壳船灯，照亮暗夜，漂向远方……

2--18．篝火旁。拂晓前。

曙光乍现。山峰在鱼肚白的天幕下渐渐地显露出身影……

没有居所的村民们围着篝火度过了一个难忘之夜。

金升将满月拉到篝火旁，把一个精致的绣球交给她，深情地说：“满月，山高留不住泉水，林深留不住画眉，留得住人也留不了心，满月，要走你就走吧。只是云走了风也会跟去的，我的心是留给你的；莫要忘了月亮村。这是当初我俩定情的绣球，我又加了一条红丝带。带着它，你就会想起我的。”

满月取下一只银手镯送给金升：“金升，你要想我了就看看手镯……”

篝火另一边。秀水与廖强争辩：“我真的不能跟你下山！”

秀水拿出一个本子给廖强。

廖强地翻了翻本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数字，他不解地看着秀水。

秀水满含深情地：“我是吃月亮村的百家饭长大的，我是月亮村的女儿，是月亮村的父老乡亲把我抚养成人，把我送上了大学，这上面，都是乡亲们一分钱一分积攒的记录，你说，我能到哪里去？我能离开吗？”

廖强意绪低落，当着乡亲们的面也不愿意再与秀水别扭，他叹了口气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秀水焦急地：“廖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先走，好吗，容我再想想，我一定会抽空去看你的。”

篝火旁，铁峰将青竹的布鞋与那块车牌细心地打进小包袱里，挎到肩上。

廖强提起旅行包。

满月肩起手提袋，与铁峰、廖强汇合到一起：“秀水姐，我走了，你得帮我多管管金升，他的脚伤要常换药，别让他太玩命地工作……”

秀水依依不舍地：“我会的，还有你的爹妈我也会照顾好的，你放心。”

满月含泪点头：“秀水，我要挣了钱，我一定回来！”

秀水：“先别说挣多少钱，出门在外一定要多保重自己，凡事不能凭着性子来……知道吗！”

满月点头。

金升叮咛道：“铁峰，无论结果怎样，你都得给我个准信，你都要回来！我已经错了一次了，我不能再错第二次！”

铁峰斩钉截铁地：“一定会找到她的，我一定要找到青竹回来结婚！”

金升：“还有，不要忘了月亮村的大事！”

铁峰点头：“我一直记在心上！”

廖强：“秀水，我走了。”

秀水：“廖强，我也有我的难处，别怨我，好吗？”

廖强大度地：“算了，你就安心留在月亮村吧。我挣了大钱，一定回来圆你的梦！”

二人相拥，难舍难分。

金升：“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月亮村是你们的根，无论你们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生我们养我们月亮村！不要忘了你们是壮家的儿女，不要忘记我们的摇篮——山村小学！”

铁峰、廖强、满月答：“绝不忘记！”

金升：“老天要我们推迟婚期，我们只好再选日子了，你们看怎么办呢？”

众人面面相觑，脸有难色。

满月机灵地：“我看……是不是等到明年中秋节，月亮山开满桂花的时候……？”

秀水十分赞同：“哎，这个主意不错！到那时，学校一定会重建好了。”

铁峰：“有一年多的时间，说不定我还能筹集资金呢，买车、修路、办厂……到那时，我们再盖新房，结婚！”

金升伸出手来，斩钉截铁地：“那好，我们起誓！”

铁峰、廖强、秀水、满月也围成一圈，纷纷伸出右手，相握盟誓：

“月亮山作证、龙江水作证：明年中秋节，我们一定要重建好小学，让孩子们有读书的地方；明年中秋节，我们一定回来结婚，和乡亲们一同奔好日子！”

铁峰擎着火把前行，满月、廖强尾随，三人频频回身挥手作别…

金升、秀水及众乡亲伫立村口，目送三个身影奔向曙色初露的远方……　　　　　　　

2--19．千山坳吴家村。白天。

远山竹林苍翠，侗寨鼓楼挺拔。

2--20．鼓楼上。白天。

一名壮实的侗族中年汉子，挥动鼓槌擂响了巨大的牛皮鼓，鼓声有如沉雷，悠长久远，传向四方……这是侗家每逢大事、盛事，全村汇集的鼓声。

2--21．山路上。白天。

身着盛装的乡亲们，在牛腿琴、琵琶、笙、笛、等传统侗族器乐高奏的喜乐声中，从四面八方载歌载舞向鼓楼涌来。

2--22．风雨桥上。白天。

历经岁月，依然色彩鲜艳、雕梁画栋的风雨桥，有如一道彩虹跨在汩汩流淌的河水之上。

众乡亲踏着乐曲，兴高采烈地穿过风雨桥，集聚到鼓楼坪前。

2--23．鼓楼坪前。白天。

中年汉子：“乡亲们，今天是吴桐讨媳妇、迎新娘的大喜日子，也是我们侗寨的好日子哦！我们去给吴老四家贺喜呀！”

众乡亲：“好哇！”

众乡亲踏歌起舞：（唱）

　　　　哎——

荷叶糯粑喷喷香，

　　　　夫妻恩爱百年长。

　　　　红枣桂圆稔子酒，

　　　　早生贵子粮满仓。

　　　　侗锦盛袋花竹帽，

　　　　蜂蜜甜甜桂花糖，

　　　　礼物虽小莫嫌弃，

        贫贱日子也风光……

2--24．吴家堂屋前。白天。

堂屋上陈设有粗制的竹桌、竹椅等家具。一侧墙上的大红喜字格外醒目。五十开外的吴老四闻声乐不可支地从新房迎出。

众乡亲送礼：“一点心意、一点心意！”

吴老四喜笑颜开地一一接过乡亲们送的贺礼——贴有红喜字的糯米糍粑、甜酒、蜂蜜、红糖、侗锦……并将须发皆白的寨老二叔公扶坐竹椅上：“二叔公，你老人家请坐！油茶马上就好！”

2--25．吴老四家的厨房里。白天。

来帮手的两名妇女在灶台边做油茶。烟雾缭绕，热气腾腾，一人往碗里放五色炒米花、炒黄豆、茶叶等，一人往碗里冲开水……

2--26．吴老四家堂屋。白天。

一妇女用托盘端出油茶来到堂屋。

吴老四谦恭地端起一碗，双手敬上：“二叔公，请用油茶！”

二叔公按照侗家习俗，伸出一掌托起茶碗，并不急着品饮，他要等到乡亲们都端了油茶，便轻轻摇晃之后一饮而尽！这是尊重主人，绝不见外的表示。

一直紧盯着二叔公饮茶姿势的吴老四和其他乡亲分外高兴。吴老四：“多谢二叔公看得起我！乡亲们，请喝油茶！”众人饮茶。

三嫂：“他四叔，你浩成三哥进县城开主任会了，他要我带个话给你，今夜一定赶回来喝你家的喜酒！这是他送给阿桐的一包桂花红糖。”

吴老四连连拱手致谢：“三嫂，多谢了，乡亲们，多谢了！为办阿桐的婚事，各位乡亲已经帮过大忙了！还要送这些礼物，真让我过意不去！”

对这次讨亲特有兴趣的后生哥们，自然不会放过表现的机会，木养抢着接话：“四叔，你这话就见外了！阿桐哥堂堂一个汉子，快三十岁了才成家，我们借点钱是应该的嘛！再说，过两年等我讨老婆，也要大家帮忙的呀……”

老肥：“怎么轮到你！我都三十三岁了，还光棍一条呢！”

众后生起哄、笑闹……

二叔公感叹地：“咳！还是怨我们这里穷啊，都说是：‘山九座，地一分，有女不嫁吴家村！’姑娘妹崽只愿出去，就是不肯嫁进来，耽误了几多后生哦！”

木养：“所以咧，就要重点经营，讨得一个算一个！”

木养拿起桌上照片：“你们看！今天是阿桐哥的好福气！桂莲嫂子真漂亮哟！”

众青年争看照片：“我看我看！”

吴老四焦急地劝阻：“哎，别抢坏了！别抢坏了！这是阿桐陪桂莲专门到县城照的彩色相，好贵的啵！”

木养：“四叔，你放心罗！”

老肥：“木养，看得流口水了吧？人家桂莲是杨家寨的一支花！你也配吗？”

老肥乘木养不在意时一把抢过照片藏到身后：“木养，等到你讨老婆，就不用麻烦乡亲们帮忙了？”

木养不解地：“最少要几千块呢，大家不帮哪里行！”

老肥意味深长地：“有我一个人帮忙，足够了！”

木养琢磨片刻，突然省悟：“呀，想占我的便宜！”

木养上前追打老肥，老肥躲到吴老四身后，二人追逐嬉闹，众乡亲哈哈大笑……一片欢乐气氛。

2--27．小镇的农业银行里。白天。

夹着小包的铁峰进入银行取款。

铁峰：“哎，顺便问一下，想贷款在村里修路、办厂，要些什么手续？”

银行女职员递过一张印制好的材料说：“这上面都有，你仔细看看。”

铁峰：“谢谢！”

铁峰边出门边看，沉吟自语：“哎哟，这一下还办不来呢……”铁峰叹了口气，将材料折叠收入兜中自语道：“还是先找青竹吧。”

铁峰行色匆匆……

2—28.小镇的路口。白天。

廖强与满月站在路口等车。一同等车的还有不少人，望眼欲穿。

终于有一辆长途班车在路口停下，众人一拥而上，廖强迫不及待地挤了上去。满月欲上，但已挤不进了。廖强回头：“满月！”

满月退下：“我不要紧，你先走吧，我等下一班！”

班车关门，起动。

廖强从窗口伸出头来喊道：“我先赶回公司了，有事你去找我！”

“好的。” 满月挥手示意，目送班车开走。

不久，另一辆班车开来，满月上车，离去。

2--29．杨家寨杨桂莲家门前。白天。

十多名侗族后生喜气洋洋，簇拥着骑马披红的吴桐，水生怀抱侗琵琶随行，吹吹打打前来迎亲。

鸡笼、谷桶、纺纱机依次排列在屋前，迎亲队在屋前受阻。

憨厚、略显木讷的吴桐在马上羞怯地笑笑，大杠和二牛赶忙将花轿放下，二牛急催衣着一新的吴桐下马：“阿桐哥，快下马！要唱‘开路歌’了！”

水生拨弦指挥：“快快快！”

迎亲队众后生紧张而有序的站好。正待起歌，屋里已传出女声的“拦路歌”，是伴娘桂华领唱的：

哎——为何来？

哪家房舍松了栏？

众姑娘合唱：

　　　跑出一群公鸡崽，

　　　吱吱喳喳惹人烦！

随着歌声，杨家寨的姑娘们由桂华领头，缓缓而出，新娘尚未露面。歌毕，姑娘们发出一阵嘘声和嘻嘻哈哈的笑声。

吴桐焦急地：“水生！”

水生胸有成竹地：“阿桐哥，有我呢！”　　　　　

水生领头边弹边唱：

嗨！迎亲来，

青藤攀树上山崖；

众后生唱：

　　　金鸡衔泥飞过岭，

　　　落在阿妹大门排。

两名姑娘跑出将鸡笼抬走。一名姑娘用木托盘端出两碗米酒，吴桐与水生各端起一饮而尽。水生松了一口气：“过了一道关了！”

桂华牵引衣饰鲜艳的新娘桂莲款款而出，二人的区别只在服装的颜色不同，其余装束以至容貌，几无二至。桂华唱：

两个妹子站平排，

哪个高矮哪个乖？

谁是姐来谁是妹？

要你给我认出来！

水生左右端详打量，分辩不出，面有难色……

众姑娘起哄：“啊嘘！”

众后生纷纷猜测，莫衷一是。

水生十分狼狈，急忙悄声问吴桐，吴桐附耳低语，水生点头，唱：

两个妹子站平排，

难分高矮难分乖，

难分姐来难分妹，

因为这是双胞胎！

迎亲队众后生议论纷纷。

众姑娘哗然：“啊！他怎么晓得呀？”

桂华微笑：“算你聪明！”

两名姑娘将谷桶抬走。

“第二关也过了！”众后生兴奋击掌相庆，正待闯入，歌声再起，众后生戛然止步。

桂莲的歌声：

哪个成双水面踩？

　　　　哪个成对天上来？

　　　　哪个成亲拆不散？

　　　　哪个成对坐平排？

吴桐答唱：

鸳鸯成双水面踩，

　　　　凤凰成对天上来，

　　　　我俩成亲拆不散，

　　　　同织侗锦坐平排。

众后生伴着歌声抬走织布机。

众后生欢呼：“三关过了！”欲拥入，被伴娘桂华伸臂挡住：“慢！”

桂华回身挥手，一群姑娘笑咪咪地端着竹碗盛着的米酒出来，众后生乐不可支：“好了，喝下开路酒了！”每人接下米酒，豪饮后掷碗,重又奏乐……

鼓乐喧天，杨家寨众姑娘拥着新娘桂莲一哄而出，与众后生会合，如众星捧月般将桂莲、吴桐簇拥，一同载歌载舞涌向鼓楼坪前。

2—30. 翻滚的江水中。白天。

抱着一截断木的青竹已无力奋游，只好随波逐流地漂泊……

2--31．鼓楼坪前。白天。

芦笙踩堂舞响起，桂莲与吴桐被围在中央起舞，水生邀桂华同舞。一时间芦笙齐奏响遏行云……欢乐几至顶点。

歌舞声中，吴桐背上新娘桂莲载舞奔向花轿。桂莲上轿，伴娘桂华相随。众后生欢呼，鼓乐再响，歌声：

　　　　九管笙箫朝天奏，

        十面锣鼓动地敲。

 　　　 百鸟朝凤百花笑，

      　迎呀迎一个美娘娇！

水生弹琴，迎亲队载歌载舞前行，沿山道迤逦远去……

2—32. 江边。白天。

铁峰来到青竹曾经奋力泅游过的地方.他神色凝重地站立。

铁峰的画外音：“青竹、青竹，你在哪里呀！”

2--33．山路上。白天。

二牛与大杠抬着的花轿在欢快地、有节奏地晃动前行。吴桐骑马与迎亲鼓乐队吹打在前，桂华由水生伴随，紧跟轿后。

水生搭讪地：“桂华，你的拦路歌唱得真好，差一点我们就进不得寨了！”

桂华客套地：“水生，你唱得也很好嘛，在吴家村也算数一数二的吧？”

水生嘿嘿一笑：“差不多吧。桂华呀，我们村眼下穷是穷点，可是人好……你……你也来我们村吧？”

桂华略感惊讶：“我？”

水生：“我们村是穷点，可是有情喝水都会饱！讲那么多条件干什么！你姐那么漂亮，不是也看中了吴桐哥吗？”

桂华：“我妈说：吴桐哥忠厚稳重，是内秀，我姐才有眼光哩！哪像你呀，鹩哥嘴巴、绣花枕头，尽是表面文章！”

水生：“咦！桂华你就不晓得了，常言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一江水浇万种花，吴桐哥他少讲话多做事是他的优点；我是既能讲能唱，又勤快能干的呀！”

桂华点头夸奖：“嗯，香油放菜，好话顺耳。你嘴巴甜，蛮讨人喜欢的！”

水生大喜：“这么说你同意了！”

桂华：“哪有这么容易的，告诉你，就算我中意你，你也娶不起我的！”

水生：“你要多少嫁妆？”

桂华：“我呀，算了、算了，我不说了，我就是说出来，你也置办不到的！”

水生：“那也未必，莫非你要天上的星星、海里的龙珠？”

桂华：“那倒不是。”

水生：“那你就说！我水生一定尽心尽力！”

桂华：“真要我说？”

水生：“你就该说！”

桂华：“你听好了啊——

水生：“我听、我听！”

桂华：（轻哼韵白）

发芽豆豉要两碗，

千年韭菜要一蔸，

蚂蟥骨头要四两，

鲤鱼头发要半斤！”

水生发觉受到戏弄：“啊！世间哪有这些东西？你、你拿我开心呀！”

桂华掩面而笑……

迎亲队众后生哄笑，水生尴尬，嗔道：“笑什么笑？奏乐！”

乐曲声又起，在山林间飘荡……

2--34．壮乡月亮村村委会内。白天。

经过清理后的村委会办公室稍显整洁，仍看得出洪灾后的痕迹。

金升与秀水正在忙碌着。

金升放下手中的笔，懊恼地说：“秀水，我真的好悔，当初我应该把青竹救上来的！”

秀水也放下在进行的统计工作：“不！你受了伤，再下水明摆着又损失一个，洪水那么猛，不是人力能够抗拒的！灾难面前，我们能够选择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

金升叹息，欲言又止。

秀水：“你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金升权衡再三，还是从文件夹里找出一份卷宗：“你先看看，这是青竹计划办厂的可行性报告。幸亏村委会的位置高，要不这里也……”金升摇头苦笑。

秀水接过报告翻看着，一边问道：“铁峰他们有消息吗？”

金升摇头：“公路塌方，电话线路也遭殃了，武警战士正在抢修，恐怕还得三天……唉！少了青竹，我们村委会真是塌了半边啊！秀水，减灾自救是当务之急，你先把青竹的工作顶起来，好吗？”

秀水：“你尽管说好了，青竹的事就是我的事！”

金升：“乡亲们没有窝不行！我集合青壮年劳动力，主要抓村民住房重建；至于发放救灾物、款，防病治病……就由你担起来了。”

秀水拍拍手上的方案：“那这办厂的事……？”

金升：“只得先放一放，不过你可以跟萝妹商量，这是她们两人一同制定的。工艺品厂肯定要搞！村委会讨论定下了的。咳！青竹是想得远呀，若总是吃老本，靠卖香菇竹笋，我们壮乡能富起来吗！”

秀水：“青竹有眼光，这厂一定要办成！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唉！”

提起青竹，悲从中来，金升叹息，秀水抹泪，二人默然。

2--35．小县城的河边。白天。

铁峰踽踽独行，向河边的人打听青竹的下落，他出示怀中青竹的照片，正在修船的工人看了看，摇头；

他走向织网的渔妇，渔妇看照片后摇头；

他走向在河滩铲沙的工人，工人摇头……

2—36. 江面上。白天。

抱着断木的青竹紧闭双眼，无奈地一任沉浮……

2—37. 派出所中。白天。

办公室里。风尘仆仆的铁峰将照片给一位民警，民警拿着照片转身询问他的

数名同事，其他民警尽数摇头，民警将照片还给铁峰，摇头。

铁峰目光焦灼，舔一舔干燥的嘴唇，离开派出所，继续前行……

2--38．河边的一座小木屋前。白天。

河滩上。罗老汉在屋前翻晒“大水柴”（洪水冲下的木柴、木料）。

铁峰毫不气馁地上前打听：“阿伯，前两天有洪水冲下的人没有？”

罗老汉接过相片，眯缝着眼睛打量铁峰，又看看相片：“你在找她，这个姑娘？”

铁峰满怀希望：“对对对！你见过她？”

罗老汉不理会铁峰，自顾地清理柴禾。

铁峰主动地帮忙：“阿伯，是不是你们救了她？请你快说，她在哪？”

罗老汉点点头：“是捞了一个年轻妹子！”

铁峰心中一块石落地：“哎呀，太好了！没有事吧？”

罗老汉：“出水时还有一口气……”“

铁峰喜不自胜地：“哈！会游泳的，我就知道她没事的！”

罗老汉：“你也别高兴太早！不晓得现在怎么样呢？”

铁峰似当头挨了一棒冷了下来，他急不可待地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罗老汉手一指：“送镇上医院抢救了！我让伟良背去的。”

铁峰：“伟良是谁？”

罗老汉：“我儿子呀。”

“那太多谢了！”铁峰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老人家贵姓？”

罗老汉：“我姓罗。“

铁峰递上两张百元钞票，“罗伯，答谢你救了我阿妹，小意思，请你老人家喝杯酒吧！”

罗老汉推辞：“钱你拿回去交医药费吧，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铁峰又推过来，被罗老汉斥责：“别罗嗦了，快上医院！”

“是！”铁峰小跑离去。

2--39．小镇的街道上。白天。

铁峰一路小跑着向路人打听镇医院的地址，途经一商店时进去买了奶粉、糕点、补品之类装满一网兜。扔下钱说：“不用找补了！”

售货员惊异地看着铁峰小跑出门……

铁峰的惊喜的画外音：“找到青竹了！我找到青竹了！”

2--40．镇医院大门口。白天。

铁峰三脚并两步的闯进去，不待他问，却正碰上收费员和一名男子在争吵：收费员“不交费怎么住院！”

男子：“还要我交费呀？我为救那个姑娘，手也擦伤了，头也碰出血了，自己掏腰包治伤不算，还要我帮她出住院费，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的？”

收费员：“你送来的人，你不交谁交？我们医院也没有这种开支呀！”

铁峰：“我交、我交！”

收费员：“你交？”

男子：“你是哪里来的？”

铁峰：“月亮村呀，我就是来找人的呀，你们不是说从河里救出的姑娘吗？”

男子：“是呀是呀！哎呀，你来了就好了！”

收费员：“那交费、交费！”

铁峰：“多少？”

收费员：“先交600元，多还少补。”

铁峰毫不迟疑地掏钱交费。

收费员收款，将收据及那男子的身份证递出，铁峰将身份证交还给男子：“这是你的身份证。”

男子：“幸亏你来得及时。”

铁峰：“我要好好的感谢你们一家！姑娘在哪里？怎么样？”

男子：“在急救室。度过危险期了！”

铁峰喜出望外地握着男子的手：“好呀、好呀！太谢谢了！太谢谢了！”

男子提醒他：“你快去看看吧！”

铁峰：“好、好！青竹，我就知道你没有事的！没事的！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2--41．急救室门口。白天。

木门开处，一护士出来：“病人醒过来了，你们可以进去了，但不能多说话！”

铁峰等松了口气，推门而入。

获救的女子仍在输氧。

铁峰：“青竹，我来看你了！”

女子慢慢睁开眼睛，惊异地盯着铁峰。铁峰大吃一惊：“啊！你不是青竹！不是青竹！”

女子轻轻摇头。

铁峰十分失落，他深深叹息之后，还是将慰问品放在床头：“你好好养病吧！”

罗家母子：“大兄弟，你……？”

铁峰：“她不是我要找的青竹！”

伟良：“那……那医药费？”

铁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付了，你们救人也不容易！”

铁峰步履沉重地走出医院……

2--42．医院门外。白天。

铁峰大步走出医院。男子追出大门：“大兄弟，你留个住址！”

“不必了。快帮那姑娘联系亲人吧，我要去找人了！” 铁峰走向河边。

一群民工正从船里往外扛包堆到河滩上。铁峰向一位工头模样的人诉说什么。

负责人打量铁峰的身坯，点点头，发给他一只烙有印记与编号的竹牌，示意铁峰可以参加扛包了。铁峰高兴地点头，转身上船扛包卸货……　

2--43．吴老四堂屋前。白天。

骤然寂静，众人屏息侧耳倾听。

吴老四担心地望望天：“又过山洪了！按时辰花轿早该回来了，怎么现在还没到呢？”

众乡亲随吴老四走出大门，手打遮棚，观望。

2--44．盘山道上。白天。

风雨飘摇，乌云弥漫，一片迷茫……

2--45．吴老四的堂屋前。白天。

众乡亲神色焦虑地议论：“是呀，这时候该回来了……”

吴老四：“糟糕，这天怕要刮风下雨呀！”

三嫂：“下雨才好嘛！”

吴老四：“嗯？”

三嫂：“好兆头呀！这是说新娘子能干，要风得风，要雨有雨，老天爷都听她招呼！”

吴老四：“好！呼风唤雨——风调雨顺！风调雨顺！”

众乡亲笑。

2—46. 山路上。

山路上隐隐约约出现一队人马。

2--47．吴老四门前。白天。

老肥大喜过望地：“看！花轿快进村了，来呀！锣鼓敲起，为阿桐哥迎接新娘子呀！”

众乡亲：“好呀，终于接回新娘子了！奏乐、奏乐！”

众人奏乐歌舞。

吴老四喜笑颜开：“哈哈哈，迎新娘吃喜糖，吃喜糖……三嫂，借你的吉言，风调雨顺，风调雨顺，吃糖、吃糖！”

2--48．吴家村口。白天。

水生与二牛跌跌撞撞抬花轿在路上奔跑。

水生又急又慌，气喘吁吁：“到、到了，二牛，快点、快点……”

二牛：“水生，我都喘不过气了！”

2--49．吴家堂屋前。白天。

吴老四惊异地迎出：“水生、二牛、怎么你们一个个落汤鸡似的？阿桐呢？”

水生累得几乎瘫倒：“在……在……”

二牛：“在后面……”

淑芳：“看你们累的！”

三嫂：“先喝碗茶，歇口气，慢慢讲。”

水生与二牛拭汗、大口喝茶，众乡亲围观花轿，小声议论。

木养欲掀轿帘，被三嫂一掌打开：“这不是你们开的！”

吴老四：“这个阿桐也真不懂礼性，怎么撇下新媳妇自己在后面慢慢摆呢！”

老肥：“怕是半路上躲雨耽误了。”

水生终于缓过气来：“快，开轿！开轿！”

二牛：“抬人，抬人！”

木养、老肥等人：“开轿开轿，看新娘子罗！看新娘子罗！”

鼓锣声大作，群情兴奋，争睹新娘风采。

吴老四劝阻：“不能乱了礼法，哪有由你们开轿的规矩！”

木养将吴老四拦过一旁：“四叔，我们要闹新房，就不兴那么多老规矩了！”

吴老四：“那也要等阿桐回来！”

水生、二牛：“不能等了！”

二人一把掀开轿帘，轿中，是昏迷半躺的青竹。

众乡亲惊愕万分：“咦！不是新娘！是个壮妹！”

吴老四：“什么？不是新娘？不是桂莲！”

吴老四恼怒地一把揪过水生：“水生，桂莲呢？新娘呢？”

众乡亲：“新娘呢？新娘呢？新娘子哪里去了？”

吴老四厉声地追问：“不是新娘怎么坐花轿！她、她到底是谁？”

水生、二牛：“她……她是洪水漂来的壮家妹子。”

众乡亲惊讶异常：“漂来的壮家妹子？”

木养：“哟！好靓一个妹子！”

老肥：“又流口水了？”

木养：“看一眼我今夜就睡不着！只可惜昏迷不醒，湿淋淋像个落水鸡！”

三嫂：“真可怜哟！快抬出来，抬出来！”

三嫂与淑芳等妇女七手八脚地把青竹从轿中弄出来。

吴老四气恼万分：“水生、二牛！你们去接亲，怎么抬回这个女人？”

水生：“四伯，你们听我说……”

忧伤的男声山歌：

过桥又怕木桥断，

过水又怕水湿身；

正想同妹结伴走，

只怕这条路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