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张绍昌(乃夫),1946年4月加入民盟,1946年7月由民盟广西省委派往柳州协助李卓彰等建民盟柳州分部。1948年1月,被特务机关列入搜捕名单,在地下党帮助下安全离柳至穗,再转入粤桂湘区游击队。
1946年4月,我在桂林师范学院读书时,由李卓彰、周新民介绍,参加了中国民主同盟。同年7月,我毕业后,接受广西省民盟负责人徐寅初教授的委派,到柳州市协同李卓彰等筹建民盟柳州地区分部。
我受命去柳州时,由桂林师范学院教务长林砺儒教授介绍,到私立龙城中学任教,以教书作掩护开展盟务工作;同时,广西日报社(桂林版)社长石兆棠教授也介绍我给广西日报社(柳州版)社长罗培元(中共党员),并在他们的指点和领导下,进行革命斗争。
1947年底,我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和通缉,幸得中共地下组织的帮助,从柳州撤至广州,并于1948年春节期间,参加到中共领导下的粤桂湘边区纵队,曾任连队战士至武装工作队中队长。
现在,回首往事,真是激情满怀,谨将片段追忆,于后。
我参加民盟后的首次考验
1946年初夏,桂林师范学院院长曾作忠为了捞取政治资本,发起了“五四”论文比赛,积极动员大批三青团员参加比赛,密谋夺魁,企图将王××、黄××等的论文评为首位,扬言要把得奖论文登上院刊,用以显示三青团的荣耀。对此,进步师生有两种看法和态度:有人认为不要理睬他们,让其唱独角戏;多数认为,“五四”是伟大的节日,革命派要和反动派唱对台戏,一定要唱倒对方。后来,有一批进步学生报名参加比赛,李卓彰也动员我报名。他见我有点犹豫,就严正地说:“我是以盟组织身份跟你谈话,动员你参加。”“这是你参加民盟后首次的考验。”“你应该认真完成任务。”我只好坚决接受考验。
我虽然已接受任务,却仍无获奖信心。我分别请教了谭丕模、曹伯韩、徐炯奇等进步师生。他们支持、鼓励和指点我应该写自己熟悉的题材,并认为我的毕业论文初稿中的某段可以作专题发挥。经过反复思考和多人指教后,我决定报名而突然上阵了,这使反动派慌了手脚。我写了《论五四新文化运动》一文,把五四新文化运动纳入新民主主义运动范畴加以发挥,跟三青团师爷们的论文完全唱反调。
我这篇论文,听说震动了全院教授,并迫着院长、教务长、训育长和大批教授都参加了评选委员会;经过多次评选,都难于定夺,有的人如训育长给58分,有的人如教务长给97分。议来议去,最后,我的论文还是以第一名取胜。揭晓后,师院师生出现兴奋与沮丧的两种气氛,那是不言而喻的,我也算是完成了民盟组织交给的任务,经受了一场考验。
柳州分部的组织概况
1946年7月,我被派到柳州工作时,柳州未有民盟组织,只有李卓彰和我两人。我们的任务是筹建分部,开展盟务。老李是负责人,管全面,着重抓组织工作,我是李的助手,着手抓“群运”工作。这时盟组织没公开,发展盟员和工作联系等,仍是秘密进行。
李卓彰和我到柳州后两个月左右,省盟又派老江(名字忘记了)来柳参加我们分部筹建工作。从此,老江负责组织,我仍抓“群运”,老李掌握全面。当时没有主任或书记之类的职称,只是分工明确些,应该说是已经正式建成了分部组织。至于上级有无正式任命?李卓彰是否办妥报批手续?我未过问此事,只知埋头工作。当时既无办公地点,也无固定联络处,反正老李和我都在龙城中学教书,吃住都在一座二层楼的八角亭里,两个小厅供吃饭和谈天,8个单身房我们分住,朝夕相处,有话随即谈。我们有要事讨论或新盟员办理入盟手续等,还是到老江那里去。老江以鞋店老板作掩护搞盟务,鞋店楼上较宽,老江住二楼(只有二层楼),我们常在楼顶开会。
1946年冬至1947年秋,柳州民盟组织发展较快,时值国内大中城市民主运动蓬勃发展。我们组成分部后,也在斗争中积极发展盟员,发展对象主要是中学教员和高中学生,至1947年8月止,按回忆,分部发展和上级介绍来的盟员,共计15人以上,有李卓彰、江××、张绍昌、方宏誉、梧裕茂、韦进、吴钦、莫××、何××、柯国雄、吕志刚、韦芝、杨美芬、刘建庵、温涛、蒋××等。当时没有成立区分部或小组,是单线联系,个别布置工作,我除了参加过分部成员不定期的会外,没有参加过盟员的什么会议。
1947年下半年,随着国内战争的胜利发展,国民党反动派狗急跳墙,柳州特务疯狂地对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实行秘密谋害、绑架、通缉。为了保护组织和积蓄力量,我们分部的活动更加隐蔽分散,并在中共地下组织的支持和帮助下,分批输送盟员参加中共领导下的武装斗争。7月间,老江离柳州至桂林没再回来,李卓彰也离柳去香港,辗转进入粤桂湘边区的中共游击队(解放后,李卓彰在中共华南分局党校工作)。李卓彰离柳州前,召集我和方宏誉、梧裕茂开会,决定由我主持全面工作,他俩作为助手,没有明确分工。因为老梧已参加中共组织,他曾对我们说,想在柳城县的山村组织农民,搞武装斗争基地,故我们不便分配他具体工作任务,只希望他能打开新局面,接纳盟员进去。
老梧去到山村活动后不久,还回来柳州两次,并对我们说,已经搞了一批枪枝,队伍还较小,形势却很好。我主张老梧带一些盟员下去共同工作,我和方宏誉暂时留在柳州,大概是1947年冬,李卓彰到游击区后,来信说明了他们的情况,也希望我们能到他那里去。那时,到游击区去搞武装斗争,已经成为进步青年的方向;而且国民党反动派对进步人士正变本加厉地进行更残酷的迫害,进步人士难以立足。柳州民盟成员已经一批又一批地走向武装斗争的道路。我坚持盟务工作到1948年1月上旬,由于特务机关不仅对我们施加压力,扬言要抓谁杀谁,而且也曾真的搜捕我们龙城中学进步教师(我也被列入名单),好在我们早得情报离开而特务扑了个空。我在地下党的帮助下,安全离柳州至穗(我到穗不久,广州报纸刊登缉拿我的广告),再转入粤桂湘区游击队。
我离柳州前,说是将柳州民盟分部工作交给方宏誉负责,其实那时大部分盟员已经离开柳州,除李卓彰、老江、梧裕茂外,我还亲自送走刘建庵、吕志刚等两批盟员;我走时又带走杨美芬等;我走后又通过中共关系输送韦进、韦芝等两批盟员。
柳州分部的群运工作概况
我在柳州负责群运工作大概有1年多的时间。按我当时的认识,群运工作包括学生运动、文化运动等民主运动的宣传与实践。当时,我作为一个新盟员担负这重任,感到力不从心,真不知何以着手。我想自己是读文科的,还是从文化运动入手,以学校为基地,开展民主革命斗争。这个想法经请示省盟同意。当时的有利条件是:《广西日报》(柳州版)已是民主文化阵地,办报旗帜鲜明,职员成份较纯,副刊编辑负责人吴钦就是民盟成员。我以报社为重要据点,常与吴钦研究,如何把副刊办成文化斗争前哨。而且,我在师院读书时,国文学会已在系主任谭丕模和穆木天、彭慧教授的指导下,在《广西日报》(柳州版)副刊开辟了《艺文》(原定半月一期),刊登同学们的作品;我到柳州后,也继续与国文系师生保持联系,征集文稿,以增强吴钦所编副刊的战斗力。
我开始搞文化运动时,由于政治水平低,斗争经验少,缺点较多,成果太少。我到柳州初期,正值国民党反动派单方面撕毁重庆政协会议决定,掀起了全面内战,我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在对柳州情况未熟之时,即组织一批年轻的文教界同仁,开了两次交朋友、谈写作的座谈会,热烈地讨论了时局、如何多写反内战题材等问题;我还表示愿意和可以推荐好的作品给报社副刊,且曾将自己的《论鲁迅杂文》、《告别》、《母亲》读后感等杂感、短诗,以白浪的笔名,登在副刊上。这样,虽然也对文化运动有点促进作用,但是却暴露了自己身份,也增加了吴钦的工作压力。事过不久,老练的同志如秦振武、李毓灵路过柳州,同我谈心时,曾直率地给我好心的劝告,我表示接受,使往后工作有了改进。
柳州的文化运动特别是在如何办好副刊的工作上,许多盟员都出了力,从实效来说,首功仍应归吴钦同志。我从协助吴钦组织稿件中,发现吴很有才干,当时,国民党检查机关对副刊的红色倾向,早已发现且十分注意,也曾阴谋组织暴徒袭击。但老吴发稿很有一套,不易被特务拿到把柄。敌人的中伤、诽谤却使众多读者更加赞扬副刊的高水平,不少进步人士仍署名发表其观点鲜明的作品。柳州盟员刘建庵的木刻版画、温涛和他学生的木偶剧等,也常刊登在副刊上。
我在柳州民盟负责群众运动工作一年中,民盟分部按照省盟指示,在地下党的指点和领导下,协同各方面的力量,主要做了如下方面的工作:当北平美军强奸大学生沈崇的事件发生和中美商约签订后,我们对国民党政府奴颜婢膝、令人作呕的丑态,给予及时揭露和抨击,积极响应北京、上海等地学生的游行示威活动,发动学校师生、文化界举行大会,广贴墙报,并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声讨美军兽行,演出活报剧,反对反动政府的卖国政策。当“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学生运动掀起和反动派镇压学生的“五•二O”血案引起广泛罢课、罢工高潮中,柳州分部曾动员盟员,参加和组织学生罢课,策动工人罢工,以声援各地正义行动。我们还以著名学者、盟员李公朴、闻一多教授惨遭杀害为例,激发盟员加深对国民党的仇恨。我们大声疾呼:“国民政府已公开说‘你们有说话的自由,我们就有开枪的自由’。我们还能用语言去争取民主吗?我们不可能有中间路线,也不可能走西方的议会道路,我们只有斗争,丢掉幻想,针锋相对。”我们分部的盟员,在柳州的每次群众运动,特别是学生运动中,都积极参加,表现很好,其中以柳州中学的学生梧裕茂、柯国雄、韦进等表现较好,也较早受到特务注意而列入被捕名单。这些好同志也都在1948年前后,陆续参加了中共领导下的武装斗争队伍,为新民主革命运动做出应有贡献。